华琚坐回榻上,闭目养神,想着碧千还小,学业又重,玩乐的时间少了许多。且他们此次虽是办正事,但花都五光十色,也不方便带她。
于是她吩咐道:“你乖乖听话我就带你去。你先去五阁看着碧千,让她别被那三个探子骗了,告诉她我们有公务在身,让她好好学习。如果有不懂的,直接去找燕绥,记得进门前要直呼仙号,别找错了人。完成了,黄昏时分,我们就在空音瀑布前汇合。”
见七阁主答应的爽快,允十利落一起身行了礼,满嘴应承着笑吟吟的就往外奔去,引来夷姿一阵嘲笑。
忽然他又在夷姿的笑音中跑了回来,支支吾吾了几声后,对着华琚道:“仙子,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老是闹着要出去玩,大家怕你修为不够出去受到欺负,但又拿你没办法,最后让你跟着门徒去了云净门的事?”
她当然记得,并且记忆犹新。
旧事重提,允十竟然还能话里有话,看来还有一些事是她不知道的。
“怎么了?”
允十往一脚在屋内,一脚在屋外,呵呵道:“让你去云净门的主意,是......”
他嘴唇望着天上努,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八”。
“您看,您那么难缠的性子都被治得好久都没有翻腾,我觉着这法子不错,可以用在碧千——嗷!”
夷姿收了脚,眼睛和耳朵都清净后看向华琚。
华琚抚掌一笑:“踢得快,不然今儿我就让他们两个滚去名都山底喂野兽。”
夷姿“呵呵”抖着嗓音笑了一阵儿,然后指天发誓,力证清白,“阿琚,我也是刚才才知道的。”
“哼,燕绥那王八蛋的黑玲珑心你当然不知道。”
华琚和夷姿二人刚刚走到空音瀑布,就瞧见门口有着两个人影。
一个身姿颀长,立在苍盈之下瞩目远方。一个坐在地上,低头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身上透着一丝落魄之感。
听见脚步声,他一抬头,泪涔涔的看着她们。
夷姿看得喜乐,道:“你这是——被元承仙君收拾了?一副等着我们来解救的样子。我偏不救。”
她向元承行礼,“多谢仙君仗义之举。”
元承拱手回礼。
允十连连摇头,跳到她身边,扯着她的袖子就不撒手。
华琚见怪不怪。
虽然容鹤和李奚都给人一种清远之感,但容鹤带着谦和,元承则是冷漠里带着威严,就算她和允十联手都没能让他停留目光——所以,他现在为什么会在这里?
还用着比昨晚更温情的眼神将她望着,仿佛是书生在雨中无怨无悔等着他的心上人一般。
旋即,华琚被自己这个恶俗的想法吓了一跳。
她定了定心神,肯定是青葙故事的后遗症。她礼貌性问道:“元承仙君怎的也在这儿?”
元承道:“我来护我的‘道’。”
华琚挑眉,不太明白这话。
元承又道:“所以和你们一起去花都。”
华琚疑惑:他怎么知道我们要去花都。他的“道”又和花都有什么关系。
元承再道:“我的‘道’要去花都。”
三言两语,彻底把她说蒙了。华琚扭头看着离他们至少有五步远的二人,也是一脸茫然,看来不是她的问题。
“既是顺路,且行且谈吧,我们得在天黑前赶到那里。”
元承颔首,迈步向前,和她并肩而走。
华琚想起昨夜和他相遇的事儿,见着四人之间的气氛诡异,完全没有她之前想得活泼热闹,遂主动开口闲扯:“昨夜困得很,忘了问,元承何时来了我们秦苍,又是歇在了何处?”
背后传来一串没有憋住的抽气声。
元承道:“昨日到的,在八阁歇息。”
“八阁?你找燕绥。”见他点头,华琚开始猜想李奚是不是被燕绥诓骗了。
如今燕绥的眼线遍布昆仑仙界,他还要弄死一大波坏玩意儿,这可是一盘大棋,难不成是想让李奚来当帮手甚至是背锅?
不行!
李奚可是她的恩人,断不能让恩人凭白被骗,无辜受牵连。
虽然她现在讨厌燕绥讨厌得牙齿又开始痒了,但她是个品行高洁的女仙,不会在背后嚼人舌根。于是她一本正经,语重心长道:“你不要与燕绥走得近,他......他既不喜欢女仙,也不喜欢男仙。”
背后又传来一串没憋住的抽气声。
闻言,元承却是低声浅笑,将她瞧了瞧,才道:“那可否与你走近。”
华琚将将点了点头,他便真的向她走近了一步,踏没了他们之间仅剩的距离,二人的衣衫、发丝和气息又在风中难舍难分起来。
允十一边抽着凉气,一边给夷姿传音:你不觉着仙子身边的那位,像是换了个人么?不,绝对不是一个人。那种笑意,那种眼神,分明是喜悦的!他像是在哄着仙子,太渗人了!
夷姿:闭紧你的嘴巴,安静办事,否则我弄死你熬成粥给大家补身子。
方才他欢喜的带着碧千蹦去了八阁,将人交到燕绥手里,抬脚抬到一半就遇着了元承,然后他和这位隐世仙君就一前一后,寂静无声的走到空音瀑布,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连相顾都没有,只有无言,死一般的无言——他最怕这样了,这也是他当初没有去招惹元承的原因。
憋了太久,夷姿能回话让他感激涕零,至于每个字组成的意思,他准备向仙子学习——暂且不理会。
于是一路上,除了前面两位身子与影子像糖浆般黏在了一块,就剩他往夷姿那里密语传音。
“夷姿啊,你知不知道那李奚何时与八阁主,与仙子关系亲近了起来?上次我就想问,可就是被那北海佳肴勾了魂去。”
“夷姿啊,你觉不觉得李奚来我们秦苍太过频繁了?为什么掌门从未问一句?”
“夷姿啊,仙子怎么也不问李奚来干做什么,轻飘飘的就允许他和我们一路,两人还能言笑晏晏,不说话还能笑出来,到底是谁的毛病?”
“你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李奚是想搭我们秦苍的正风去那花都爽快一把?嗷——!”
华琚收回手,扭头笑得温和,只是每个字都是从牙齿缝里蹦出来的,“再让我截住你的传音,我就把你丢回山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