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绥又是点头夸赞:“小师妹所言不错,我没有打算现在就告诉你。”
华琚愤恨剜他一眼,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我还去了一趟大孟泽,用着你的名义做了一些事。”
华琚拉住他的衣袖,抬着下巴问道:“你还去大孟泽?你又在干什么?”
“在那一堆赤灵珠的帮助之下,大孟泽恢复得极快,且听了天虞神女的意思,休养生息,韬光养晦,即使回去后也闭门谢客,跟没回去时差不多,渐渐消除了许多猜忌,他们很是感激你。”
“那么我的好师兄,你用着他们对我的感激做了些什么呢?”
燕绥收了笑脸。
“人言可畏,三人成虎。”
华琚从小被无稽之言耻笑,后来更是被荒诞流言逼到绝境,他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不仅如此,他还要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大孟泽明面上柔弱不自理,暗中却是被他以天虞神女的名号所指挥,低调且甚重的笼络各方人脉——
他要编织出自己的话语体系,在改天换地时彻底搅浑那一滩本就肮脏的池水。
华琚噘嘴:“神神叨叨的,那你来找我想必这些事也办得差不多了,既然差不多了就回去休息一下,免得还没到那个时候给累瘫了,到时候我找谁去顶你的位置。”
燕绥轻哼了一声,离去的身姿分外倜傥,背对着华琚的笑容真实又柔和。
华琚与舜华这几日里就瞧着这些个阴晴多变,千变万化的气象发呆,各自默然无语。
山风拂过凉亭时,她仿佛听到了风中夹杂着的怨慕倾诉之声,连带着风尾都多了几许凄切的婉转悠长。
这晦暗的天还真是令人容易生出消沉之意。
身旁的舜华哀叹了一声,“你作甚把这巍峨的神境包在这些戚戚然然的景色中,看得本......嗯,看得我也难过,总想到一些不大好的回忆。”
她抬头向四下望了望,又正经道:“你那位秦苍派的师兄就很聪慧,不见这萧瑟的景则内心也敞亮些,无愧是,是昆仑仙界的仙君,我早就听闻你那师兄的艳——美名,那日一见果真惊艳,真是太惊艳了。”
她眼睛开始躲躲闪闪,见华琚不语就凑近了些,低声道:“我觉着你那师兄虽未在仙宫任职,倒也是个厉害的。比之,比之凤君,都,都不逊色呢。你将这般丰神俊秀的仙君领到......嗯,带到......啊,让我看到,我也不觉着你有多可恶了。其实,其实,你救了我,我觉得,你很好。”
她说完就摆正了身子,似是不满意刚才自己的话语,咬唇懊恼了一下。
燕绥的确是位丰神俊秀的仙君。
只是这天底下没几位能消受得起,连青葙都还栽在他脚下没爬出来了呢。
舜华沉浸在燕绥的美貌中,华琚却是想起了元承。
眉如春风,眼若秋月。
若是他穿着素净些,就是一位端雅高洁的儒生。
若是他的衣裳艳丽些,就是一位俊朗风流的郎君。
他若是坐镇战场,领着兵将大杀四方,那又是如何的呢?
当是英姿勃发,有着神界之首血脉的果敢与威赫。
“仙尊废了你母亲的尊位,又废了你的仙号,你被长姐构陷成了十恶不赦的戮仙者。众叛亲离的局面下,你还能在这凄惨的光景下比着哪一位仙君更俊俏,我觉着你更厉害些。”
听得华琚真诚的夸赞,舜华扭头就回了房。
凡人造反尚且还要暗自筹谋多年,遑论他们要推倒的是昆仑之主,仙宫之尊。
扶辛再是寡道矢德,不配为主,但那仙宫大殿的宝座也印上了他上千年来的屁股印子。昔年他违逆天道,弑兄夺位尚且坐稳了尊位,何况今日乎?
“那殿里站着的神仙早就换了一拨又一拨,维护天德的仙家早早地就被他打发走了,剩下的全是他养的谄媚之徒,整日里阿谀奉承,以至于连一只蛊雕都无人敢收。”
听到“蛊雕”二字,华琚嘲讽一笑,打断了容鹤君的感慨,问起要事:“那些被扶辛下放的仙家,现下可是由你照顾着?”
闻言,容鹤却是惭愧道:“阿琚高看于我,实则是我受了那些德望仙家的多年照拂。”
“蓬壶仙君虚怀若谷,哀怜众生,无愧于他们的照拂。”
“阿琚莫要夸赞于我。倘若不是为了我那可怜的长兄和隗陶仙后讨回公道,反天道而行,增添无辜生灵之事,我如何会应?”
容鹤幽幽开口,语气忧愁沉重。
“此言差矣。我虽不晓得我们如此是否合乎天义,但扶辛确为逆天之人,倾覆他的暴政,乃是正理。如何匡扶昆仑仙界的道义,安抚昆仑仙界的生灵,才是容鹤该思虑的事。”
容鹤的双眼颤颤一眨,像是春花上的蝴蝶展翅。
“阿琚所言正是。可讨伐之事,总得有个正义之理。”
“容鹤可知这昆仑仙界有多少仙门仙派不服不满扶辛的仙尊之位?他们苦于没有领袖之人,只得谨小慎微度日。如今什么都齐全了,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只是,确实少了一个掀开早就暗潮涌动的深水的由头。”
华琚顿了一下,喝了一口茶水。
“北海。”
对上容鹤眼中的疑惑之色,她静静道,“北海龙女害我秦苍仙家,我杀了她。”
“此事若是引到你身上,必是一场掀然大波。扶辛与北海关系密切,怕是......”容鹤的眉眼间尽是担忧,“我不愿阿琚你身处危险之中。”
“届时北海仙君上告九阙仙宫,我也就将那北臻所犯之罪一一详细告知昆仑仙界诸位仙家。至于那扶辛如何判决,至于众仙信与不信都无所谓了,我要的是北海仙君甚至是依附于扶辛的仙门都不断将这儿事闹大。就如你所说,扶辛定会包庇北海,对我先动手。他越是不公,对我们就越是有利。再加上从前他弑兄夺位的种种恶行,呵。”
华琚将杯中茶一饮而尽,攥紧茶杯。
容鹤低眉宽慰:“阿琚莫伤了身子。”
他将华琚的茶杯续满,音色沉稳且坚决:“容鹤定当不负所望,拼尽此生所有也要将他们处决。”
“我十分不满那北海一家子顶着‘龙’的称号为所欲为。”
“北海一族的血脉早已混杂,只是放不下那份尊荣罢了。”
容鹤垂下眼眸静静看着他杯中渐沉入底的茶叶,轻轻开口:“阿琚,我可否问一问,此事,你可是与钟山神尊说得明白了,他似乎不愿意你牵扯过多,引来祸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