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拉住元承,可怎么也拉不住,如同元承没拉住她一般。
修罗道内吞噬着她的修为,也吞噬着元承的修为。
华琚顿然明白,元承满身的修为她抵挡了一部分的等量交换,所以她才没有被修罗道吞噬干净。
一条彩绫飞入修罗道,将修为散尽的元承捞了回去。
她蓦然松了一口气。
是青葙,她站在修罗道前,救回了自己的弟弟,而自己的那条彩绫却是毁了。
元承,她的元承,她的奚郎。
原来是这般珍爱于她。
那她为什么还在往昔噩梦中徘徊?
她要去找他。
须臾之间天地斗转,华琚额间神龙印记闪现,她双手翻转,扬起阵阵烈风,刮起滚滚浪潮。
她记起来了,她在妖首玉虔的结界里。
如果醒不来,她就会一直睡在梦中,一直重复着那些苦痛,生死不能。
好个妖首玉虔,好个大姨妈,竟然对她如此“厚爱”,千里迢迢从妖界奔到天虞神境,只为将她困在自己心魔中。
华琚怒喝一声:“破——!”
身下的结界应声碎裂,光芒消散,天虞神境内雷光炸裂,她冲破梦境之时还往站在上空的妖首玉虔狠厉出招。
妖首玉虔勾唇一笑,造出一方镜面将攻势拦下。
“小家伙,醒得倒挺快。”
这场让她绝望的往昔不过只有半日时光,她却浑身大汗,惊惧残留。
“你既是我娘亲的姐姐,为何要这般对我?”
妖首玉虔的掌心妖火燃烧,目光凛然。
“小家伙,你在梦中还未看明白么,那便再进去一次吧。”
妖火袭来,结界冒出浓浓妖气,变幻出无数股扭曲的光脉向她飞袭而来,要将她拉扯回去。
华琚灵活闪身,并不畏惧,反手利落的展开菡萏扇,唤出幽冥血海,天虞神境内霎时鬼哭狼嚎一片,声声凄厉,戾气直奔妖首玉虔的结界,与磅礴混沌的妖气相接,互相残虐吞噬,搅起混沌气息直逼高空。
“在我天虞境内放肆至此,真当我天虞神女不敌你上古大妖么。”
妖首玉虔身后忽现九尾,虚虚实实,华美异常。
“娘——”
斗得正酣畅,华琚却听见燕绥的呼喊。
她心中诧异,燕绥怎的能找到悬凌步梯入到天虞神境。
但比起这个,她更生气的是这一声“娘”。
“我又不会输,你认什么怂,叫什么娘,涨他人气势灭我的威风,一个二个真当我这个天虞神女是摆设么?!”
她愈发生气,用力翻转起菡萏扇,戾气又将妖气迅速吞噬掉一半。
妖首玉虔忽然收了杀气,虚美的九尾凭空消散,然后挥手又是展开了如水波的镜面,将自己护得周全。
她那双颠惑众生的媚眸轻轻扫了一眼下方的华琚和燕绥,美艳极致的皮相未动,一声闷笑却传入他们耳内。
“小家伙,好好想想那个梦。”
说罢,她的身影消散在云层里。
华琚追了上去,然眨眼之间先前那股浓烈的妖气竟然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虽然和妖首玉虔交了手,结下了梁子,但她也不得不感叹:“上古大妖果然厉害。”
即使是两败俱伤,但斗到最后伤得更厉害的那一方必然是自己。
“你也知道,还和她硬碰硬。”
“是她莫名其妙了挑衅我,你也看见了,她都上门来了,难不成我还要跪地求饶么?”
华琚收了菡萏扇,静心打坐,吞吐体内浑浊之气,将残留在体内的妖气悉数祛除,水麒麟亦是在四周上窜下跳,张嘴吃掉那些不属于天虞神境的气息。
“我天虞神境何时这般薄弱,谁都不打招呼前来。”她一眼瞥向燕绥,“那妖首玉虔是神界之尊都觉着棘手的上古大妖,她便罢了,可你又是如何进来的?你可别告诉我,你也是上古神祇的后代。”
燕绥探出两指抵在她的额上,见她神台全然清明了才放下心,敛了肃然的神色,坐到一旁休息起来,道:“昔日,澄光阁主曾说与我听。”
华琚思索了须臾,蓦然想起了什么,一下就惊跳到他的面前,带着怒意质问:“你可别告诉我,你早就知道我是天虞神女了,你早就知道这一切了,甚至你,你——”
燕绥轻巧地点了点头。
“你个王八蛋,还真是可恶!奸诈,果然奸诈!”她愤恨了一番,然后揪住他的衣领,狠狠盯着他,“修罗道、花都,还有那个给你传递消息的人......你瞒了这么多的事情,也不怕撑着睡不着么?!更可恨的是,你既然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天虞神女,神龙之尊,可你还是敢欺负我!”
的确没错,这一点是让她最不爽的。
允十他们不知道自己是天虞神女前就不会捉弄她,知道后更是多了些敬畏。可这位什么都知道的王八蛋不仅没有半分收敛,还愈发嚣张。
燕绥沉吟了一声,继而笑得十分天真和万分可恶:“正因如此,我欺负你所得到的快乐比你知道的还要多上许多。”
“啊啊啊啊——燕绥!”
天虞神境又是一阵儿雷电交加,尽职尽责的水麒麟都被炸到了山下的江海里。
闹了一阵儿后,华琚坐在梨花树上问着花香,树下燕绥闭眼祭拜,模样难得乖巧。
“我想了一想,总觉得那妖首玉虔和花都雪槐脱不了干系。你还记得吗,雪槐让我杀这杀那,我不答应就口口声声说我会再次经历苦痛,然后这妖首玉虔就造了个梦境出来。”
她望着梨花瓣,内心荡然一空。
她在梦里终于见到了姐姐和师父,见到了那些已经不在的七阁女仙......还有元承。
“所以这位妖首就是雪槐背后的主子,主仆二人想要唤起我的心魔,搅翻整个昆仑仙界。妖界筹谋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我这个最合适的人选了呢。”
“你呢?”
华琚向下望去,“我什么?”
“你在梦境里看到了什么。”
她看着燕绥幽深的目光,明白他不是在问从前的苦痛,而是在那些苦痛之中看出了什么蹊跷。
她眼神一凝,声调缓慢:“抛开妖首玉虔的算计不说,里面的确有很多事情让我无法忽略,甚至是非常在意。燕绥,你说到最后,妖首玉虔会不会大获全胜。”
“她并非是想做昆仑仙界之主。”
“嗯?”华琚跃到他面前,一脸狐疑,“你这语气不简单啊,莫非你还和我那位尊贵的大姨妈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