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珠小儿的双眼瞪得跟手上的赤灵珠一般大,似乎快要气绝:“华琚,你可真越来越不要脸!哪次吃饭你出了钱的?那次比试你是没占着便宜的?”
她点点头,道:“如此一说,我竟是比那天虞神女还要得意,真厉害。”
赤珠小儿这下真的气绝倒地。
午间,华琚又拉着赤珠小儿去学都内潇洒了一把,吃饱喝足抵着时间回了静心堂,准备将剩下的一点剑穗尾巴编好就打道回府。
将将一落座,她拿起剑穗把玩了两下,眼角瞟到桌案的右上方,搁在笔架上的毛笔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只玉笔。
她拿了起来,问夷姿:“你给我的?”
夷姿摇头。
她又问赤珠小儿,赤珠小儿啐了她一口,说她白日做美梦。
她准备问允十,想了想便忽略了允十期待的眼神,转向了容鹤,未等她出声,修姱走到她们身边,笑得亲昵,道:“华琚学灵,这笔可是好看?”
她觉着修姱笑得似乎是要吃掉她。
“这笔可是用我们丹穴神府独有的梧桐枝和丹水玉打造而成,触手生温生香,墨水用之不尽,最珍贵的是笔上镌刻的凤凰印记。你也知道,整个昆仑仙界,能用上丹穴神府凤凰印记的灵器有多珍贵。这可比你之前那只朴素的毛笔好多了。”
不得不说,修姱这自以为是语气得到凤家小儿真传——真的非常讨嫌。
她将笔一扔,起了身走到她面前,丝毫不理会那些情绪各异的目光,不冷不热道:“我原先那只呢?”
修姱惊诧,将玉笔拿起,面色痛惜:“华琚学灵,这玉笔可是殿下亲手打造的,你怎能如此轻率对待,还不快快感谢殿下的好意?”
她将修姱一推,走到前方,居高临下盯着凤家小儿,一字一句问道:“我原先那只笔呢?”
凤家小儿也站了起来,眉眼倨傲。
静心堂内霎时安静至极。
修姱揉着肩膀,小步跑了过来,半道上却不知被谁绊了一跤,摔倒在地,手中的玉笔“唰啦”一声划过空中,“当啷”一声清脆落地。
允十拍拍衣角,默然不语。
赤珠小儿笑出了声,学堂内又是低低一片笑语,修姱一张脸涨得通红。
华琚弯腰捡起玉笔,搁在凤家小儿的桌案上,道:“把我的笔还给我,你的笔太贵重,我要不起。”
丹穴神府的玉笔?
拿了岂不是要仰人鼻息。
她只想跟凤家小儿两不相干,彼此慢慢将那桩可笑的婚约忘记,怎么可能还收下他那高高在上的恩赐。
凤家小儿拧起眉头,明知故问:“华琚,你不识得这笔上的凤凰印记么?你从前那只可比得上半分?”
她凉凉一笑,道:“擅自动我的东西,你还有理了是吧?把我的笔还给我,此事就到此为止。”
修姱惊道:“你怎可对殿下如此无礼?华琚学灵,你可知你的身份?即使将来你会成为丹穴夫人,那你也不能对你的夫君如此无礼啊!”
凤家小儿道:“凭她,还不配成为丹穴夫人。”
何曾熟悉的画面,熟悉的话语。
即使她刻意避得远远的,这样的场景总会不断上演。
真他娘心烦。
华琚沉了一口气,道:“我只是想要我的笔,不想徒添事端。可你们丹穴神府一而再再而三地辱我,便是辱我秦苍派。我天生就忍不下窝囊气,看在那个可笑的婚约上,看在我姐姐的面子上,我忍你们忍得够久了,可你们还蹬鼻子上脸......好话听不懂是吧?!”
允十将夷姿默默拉到门外,夷姿还不忘拉上看得起劲儿的赤珠小儿。
凤家小儿怒火丛生:“‘可笑的婚约’?”
“咔——”
她将手中的玉笔捏成两截,断裂的玉块将她的掌心划得生疼。转头看向已经呆滞的修姱,她毫不客气的骂道:“就你他娘的会说话是吧?”
她又将一直拿着的剑穗往旁一扔,手指捏诀,用力一划,在凤家小儿眼皮子底下把他的案桌砍成两半,桌上的纸墨笔砚霎时散乱一地。
学堂内仙气乱窜,气流烈烈,顿时被搅成了一锅粥,学灵们脸上的神情也是如此,一些胆小的学灵已经惊慌起来往外跑,允十还贴心的叮嘱他们慢点跑,别摔着了。
华琚伸出手攥紧凤家小儿的衣领,发狠往下拉,拉到自己的眼前。
修姱已经惊得口不能言,胡乱抖着双手,凤家小儿亦是呆住,凭她得手。
“凤君迁我警告你,你有胆子就带着你的好表妹再来惹我试试,我就是拼上性命,也一定会撕烂你那好表妹的嘴,再将你劈成两半,就跟这桌子一样,明白么?”
望着华琚戾气丛生,修姱又畏又惧,不敢上前将她拉开,只能在一边不停重复着“华琚你疯了么?”“华琚你松手!”“华琚你想毁掉婚约么?!”几句话。
实则,华琚是想一拳将凤家小儿连同他的好表妹一起揍出静心堂的,但她尚存一丝的理智告诉她,上古后裔没有那么好收拾。
自己打不过凤家小儿。
憋屈啊。
她松了手,狠劲儿依旧没消,冷笑道:“凤君迁,带着你的表妹有多远就滚多远,别来惹我们秦苍派。但愿你们还有点脑子,明白上古神府和仙门大派撕破脸皮对彼此都没有好处的道理。”
她跨步走了出去,学灵们又是散作一团,让出了一条路。
授课仙君急急忙忙而来,见着乱作一片的静心堂,血气上涌,指着华琚哆哆嗦嗦说不出一个字儿。
她直直往外走,道:“我自己去瀚海楼静思己过,不劳你们操心。”
于是,她又被关了禁闭,两耳不闻庄内的风言风语。
瀚海楼里清幽静谧,纸墨香气萦绕,明珠生辉。
她坐在床榻边,双手攥着床沿,紧抿着嘴唇,眉眼间仍是戾气一片。
良久,门外传来了声响,她忙奔了过去,急切问道:“可是找到了?”
“阿琚,我和允十找遍了赵庄,在后山找到了......”
夷姿低低缓缓的话音飘了进来,华琚的眼眸闪了闪,拧起了眉头,手扣在门框上,暗暗发劲儿,捏得指尖再次泛白发痛。
可她心里更闷更痛,丹田底到嗓子眼都裹着团团火气。
她怕吓着夷姿,将火气压硬生生压了下去,压得胸腔都疼了起来。
“然后呢。”
夷姿手里捧着碎枝,没憋住哭腔,吸着鼻子道:“碎了......阿琚,笔碎了。我们用了很多法子,可还是修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