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第二日的午时,新一对看守来接班,见洞外无人看守,找了半天没找到人影,便大着胆子进洞一看,这才发现云江逃了。妖魔将此事上报,恒野没有露面,却是济世堂的承风与袖月前去查探。
承风如今仍旧是济世堂修士打扮,但其身气势却与魔修一般无二,眉宇之间透着狠厉的嗜杀之气,一步之内,无人敢靠近,几个跟随的修士都退了几步,只袖月还能站在他的边上。承风站在池子边看了一会,其掌用力朝水中施力,池水翻涌几下,便将池底的两具干尸给翻了出来。
袖月大惊,说道:“云江那小子果然与主人有同样的本领!”
承风也敛了眉头,心中不免再度升起嫉妒之情,口中却不以为意的说道:“他们是父子,血脉同源,拥有相同的道力及功法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袖月满面怒色,气呼呼说道:“血脉同源便这般了不起?师兄你这十几年来为了复活主人做了多少事,凭何不能习此功法?若师兄你有此功法,焉知不能——”
“袖月慎言,”承风冷着声音打断他,说道:“主人已经传了足够多的修为于我二人,已经抵了这十几年的功劳,切不可多求,免得惹主人不喜,不然,吃苦头的可是我们自己。”
袖月心中再不愤愤,也只能闭口不言了。半晌,方又问道:“师兄,如今主人不在,万事由你做主,是不是要赶紧派人去追拿?”
承风却摇摇头,说道:“云江功法诡异,又是元婴之境,低阶妖魔去追他便等于给他送道力去了。”
袖月却说道:“低阶妖魔不能去,那便只能派高阶的去追了,但那几个高阶妖魔狂傲的很,根本不会听我们指令,他们只对主人的话唯命是从,师兄如此该如何行事呢?”
承风沉默了片刻,突然低低的冷笑两声,说道:“人跑了自然要追,把咱们手下的那些个妖魔大半都派出去,搜寻整个剑南道,那几个高阶妖魔也要传话过去,追不追是他们的事。”
袖月摸不追承风的打算,但还是听其安排,派出一大批妖魔出去追拿云江。
恒野在剑南道的魔宫早已覆灭,他仓促回到剑南道,哪里有功夫重建宫宇,便带着手下妖魔与修士随意择了潮湿阴暗的洞窟来作为眼下居所。剑南道多有岩洞隐于草木掩映之中,其洞深,深不见尽头,再有许许多多分洞,回环曲折如迷宫,常叫人迷了方向。洞内常有石乳悬于头顶,与地面流水交相辉映,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辉,倒也十分好看。关押云江的洞穴便在此洞的边上,是个独立的洞穴,恒野对自己的儿子生厌,不愿与他待在一处洞里,便叫承风作此安排。
妖修们认为此洞府为宝地,但是承风住的十分不习惯。他是京畿道世家子弟,又于济世堂修习多年,享受惯了雕梁画栋,哪里能忍受这般荒蛮之地。妖魔身上的血腥之气腐臭之味挥散不去,他们发出的各种令人作呕的声音也不绝于耳,承风真是一刻也待不下去。
洞穴之中有一处寒潭,里面关押着一群金丹修士以及妖修。那些修士与妖修全被浸在水里,他们大多都是虚弱无力的,因为被恒野以及那几个高阶妖修吸食了道力,他们如同被豢养的牲畜,活着便是为了任人宰割。
枕月庵的萤梦仙子、采薇仙子,圣丹坊的鬼针、松音、佩兰三为修士,这五人如今也被浸在这个寒潭里。他们俱是一副忧惧之色,个个都垂在头不发一言。
承风再度来到寒潭之畔,望着潭中五人,笑盈盈地说道:“诸位道兄,承风又来麻烦你们了。”
鬼针猛然抬头,望着承风的目光仇恨至极,冷冷地说道:“承风,枉你也曾是名门正派的弟子,坏事做尽,恶事做尽,还有什么脸与我等称兄道弟!”
松音与佩兰也帮着自家师兄讥讽承风几句。
承风却毫不在意,说道:“我坏事做尽恶事做尽,是师门败类,但诸位助恒野打开师门结界,助他掳了一众师门同辈,诺,就在你们边上躺着呢,你们算不算师门败类呢?”
“还不是你!”萤梦仙子高声斥责道:“在洞庭之上我们轻信了你,而你却趁机给我们下了傀儡术,使我们身不由己对你言听计从,成了师门祸害,承风,这一切都是你做的恶!”
傀儡之术本是修士驯服坐骑之术法,后来被有心人利用,以此法行祸害之事,各宗门便同时封绝了此法,禁止门人修习,几百年过去,傀儡术在修仙界已经失传。承风的傀儡术师从于无名,便是这十几年他为无名做事的一项酬劳。
承风也懒得再与他们费口角,抬手结起法印,对着水中的五人再度施展起傀儡术。只见道力之光芒闪烁,而鬼针等五人面上的抗拒及痛苦之色逐渐消失,变做顺从的神色。
“云江逃了,去找追拿他,不论生死。”
“是,主人。”
承风面露满意之色,便随手解了这五人身上的禁制,吩咐他们几颗出发。中了傀儡术的鬼针等人已经完全丧失了个人的意志,如同被驯服的鹰犬一般,顺从地出了寒潭,直往洞外走去。
明明刚过午时,理应是天光明亮的时刻,但是剑南道的丛林里却仍旧暗无天日。密不透风的树冠遮天蔽日,浠沥沥的水滴从树冠上落下来,分不出是雨水还是凝结的雾气。妖魔们窝着身子在草木丛中穿行,林子太大,他们只能分散着去寻找。而鬼针等五人难以分辨方向,所以即便他们已经中了傀儡术,却也有头脑去商量该如何行事。他们中两个剑修两个丹修,再一个修音律道的,实在不宜分散,便五人同行,随意选了个方向去寻找。
而云江究竟在何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