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才出了一位神仙,这可真是修仙界了不得的大事,各地洞府纷纷投了拜帖,一为瞻仰,二为恭贺,三为交流道法。各道派洞府同气连枝,朝阳观自然夹道相迎。
为了朝阳观考虑,各洞府决议同一时间相聚,具体哪一天,还在各方协调中,想来还有一段时日。
其实各洞府相聚一堂交流道法之盛事,是惯常之事,隔个数年、十数年,便有好热闹的洞府来主持,邀请四方修士来交流切磋,上一次聚会是差不多二十多年前了,由江南道越州府的枕月庵来操持。要操持一场盛大的集会,各类事宜不胜枚举,因此朝阳观几个真人还是比较重视的。
自从上次拍案定板,将风笑笑交给几个师兄后,瀚云真人便去闭关了,这几年都没过问过门下弟子的事情,现下终于舍得从入定中醒过来了,将一干弟子招到眼前,考察考察修炼进益,再布置一些差事。不得不说朝阳观峰主的差事很是轻松自在,修为有成的弟子按部就班的修炼,无需操心,刚入门的小弟子们有师兄们带着,也不需要他老人家操心。所以他这个师尊就跟挂名头差不多,又体面又轻松自在。
言归正传,考教弟子是正事!
这一次风笑笑仍跪拜在云江左手边,其他几个师兄也没有再说什么,毕竟几年相处下来,多少还是有些情分的。
照例是按顺序演示功法。
五年下来这些师兄弟皆长进不少:云江结印引法剑,剑柄已修成,只光秃秃的一块,不大好看;云池已能用道法写出好几个符来,最初的雨字符法力高长,雨势大了不少;云海已触摸到金丹中期的门槛,可以虚空结印引出法笔来,只是还不可以写符;云潘、云汀的修为也精进了不少,剑法也练得娴熟,只是离破镜还有些距离;不知是不是被风笑笑磨的,云溪更加沉稳了,一曲《松下》弹得颇为空灵飘渺,隐有羽化登仙之境界,把瀚云真人都给听痴了。
轮到风笑笑了。
昨日听师兄说了今日要考教修行,她细思了许久,要像师尊展示什么呢?
剑道?她如今才会了两三部剑法,且只是会演练招式,并不娴熟,师尊怕是要骂的。
符道?两位师兄还只是教她练字,一个符都还没教呢!
音律道?她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那么便只能在云潘和云汀两位师兄所教的功课中择一展示了。都说铜臭污人,也不知道哪里污了,但师尊毕竟方外之人,还是不要在他面前展示商贾之道了。如此思来,便只有这一个选项。
决定做下,风笑笑成竹在胸地对师兄说:“师兄放心,笑笑会认真准备的,必叫师尊喜欢!”云江自来是相信师妹的天赋,此番考教,师妹也定会顺利通过,只得表扬,不受批评!
但结果却让他始料未及。
云江用柳枝给风笑笑编了一个篮子,她很喜欢,走哪带哪,云江因此也就习惯了。因此今日风笑笑又提了篮子,并用布巾盖住了篮里的东西,他虽然诧异,到也没多问,以为师妹只是太喜欢自己送的东西,不舍得丢下的缘故。
但是风笑笑的意图却不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眼睁睁看着活泼可爱的师妹提着篮子走到师尊跟前去。
瀚云真人注视着自己的小徒弟在自己旁边跪坐下来,并揭开手里提的篮子。他低头看去,篮子里装着一颗白菜和一根萝卜。瀚云真人已经有许多年没吃过食物了,更不用说见过做食物的食材,他有些懵,他不认识,他不懂小徒弟这般做的用意,于是他开口问了。
“这是何物?”
风笑笑正色道:“秉师尊,这是笑笑自己种的菜,这是青菜,这是萝卜。”
“为师要考教你的修炼,你拿青菜萝卜出来?”瀚云真人很是不解,甚至有些气愤。
底下几个弟子也被师妹的举动惊到了,俱是诧异紧张的神色,心中所思所想皆不相同!
云江:“不得了,师妹要挨骂了!”
云池、云海:“云渟莫不是傻了吧!”
云潘:“不得了,师尊若知道是我教她种菜的,定饶不了我,风笑笑你可害苦我了!”
云汀:“完了,等下师妹不会要给师尊表演打算盘吧!”
云溪:“三清在上,希望云渟接下来千万不要碰琴!!”
风笑笑却体悟不了师兄们的心理活动,仍在字正腔圆的宣讲自己种菜的过程:“这些菜都是我自己种,撒苗、浇水、捉虫、拔草皆是我一个人所为,哦,师兄也帮我了,师兄最好了,所以我就种了好多好多——”
瀚云真人忍无可忍打断了她:“你不好好修炼种什么菜?!”
“完了……”云潘、云汀在心里哀嚎。
果然,风笑笑不负他们所想,把他们卖个干净。
“师兄们教的呀……云潘师兄教的……还学了打算盘……云汀师兄教的,我打得还好,可是算盘没带过来,不然就打给师尊看了……云池和云海师兄教我写字,我已经会写很多字了……云溪师兄教我弹琴——”
“云溪把你的琴给师妹借用一下。”
云溪面有难色,但师命难违,他不得不把自己的爱琴摆在了风笑笑的眼前。临退下前,云溪以眼神示意,希望风笑笑争气些,风笑笑回了他一个真挚的笑容,非常可爱。
第一个琴音弹得没有问题,但随后的却接二连三出了错,因此整首入门的琴曲弹的错漏百出毫无音韵之美,且吵人的紧,吵得瀚云真人险些道心不稳。
但风笑笑表情认真,弹的毫无压力。最后一个琴音弹下,行了一个道礼:“师尊,笑笑现丑了。”
云江知道风笑笑说现丑了是真心话,可是瀚云真人却不觉得。这哪里是真心话,这分明就是倨傲张狂又佯装谦逊!
她分明是认为自己弹的美得很,压根分不出何为悦耳何为呱噪!都是教她的人不尽心!
瀚云真人压了压心头火气,面上带笑,状若平静的问:“底下几个师兄都教你了,那云江呢?他教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