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一过,大家便都分道扬镳。
杨久回了东陵,铭录山庄除了凌尘、楚南燕、云罗跟沈潇湘四人赶往感元寺外,其他人都回了铭录山庄。
凌尘默默跟在云罗等人身后,思绪万千。自离开妙水宫以来,她同东方续见面的次数颇多,每次相遇,东方续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
而且对待她的态度也温柔了不少,连看她的眼神也跟以前完全不同。想起昨晚灯火阑珊处惊鸿一瞥,她竟然也心动了!
一想到殷雪,凌尘竟觉得自己有些无耻!
打起精神来,这才发现一路上大家都一副心事重重模样,几乎没听到其他人讲话,就连平日爱跟她抬杠的沈潇湘也只顾着赶路,出奇地安静。这种感觉很不对劲,凌尘不禁怀疑定是昨晚她错过了什么!
于是便朝沈潇湘作了个手势,本想问问她到底发生了何事,谁知沈潇湘不但未搭理她,还瞪了凌尘一眼。如此表现,这倒让凌尘更加的郁闷了!
趁着云罗去打水的空档,凌尘也热情巴巴地跟了过去,待一细问,才知道原来昨晚他们一行人出来寻她,刚好看到了东方续同她缠斗赠钗这一幕。
楚南燕难免胡思多想,情绪一低落,谁知旁人开导了她几句,她便醋意大发,一时偏激,便同大家吵了起来。
了解情况后,凌尘不禁好笑,“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她这自命清高的脾气,当真是受不得一点摧残啊!”
“等下当着楚南姑娘的面,你可不许乱说!”云罗特别提醒凌尘,生怕她这个肆无忌惮的嘴巴不把门会说些什么难听的话传到楚南燕耳朵里。
凌尘本来也在烦恼东方续的事,楚南燕倒好,巴不得往上凑,竟还因她跟东方续的事吃醋了,便不由头疼。
回想起昨晚莫名心动,凌尘隐隐不安。殷雪是她最好的姐妹,她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决不能再有什么龌龊的想法了。所以关于东方续的任何事她现在一定要离得远远的,可不想凑上去惹得一身骚。
如此想着,便连连点头,答应云罗不会再胡乱说话。
云罗算了一下时间,照着他们现在的脚程走下去,天黑之前才能赶到感元寺。
凌尘为他们三个考虑,本想着买两匹马骑过去,却被云罗拒绝,说是要锻炼脚力,不然被司元大师知道后也会被训斥。
凌尘欲哭无泪,她可不想陪他们三个这么慢悠悠地走着,一个个的都板着张脸,好像谁欠他们一样似的,一路上气氛真心尴尬!
恰巧此时,凌尘看到马路旁停着辆马车。赶车的是位老大爷,看上去已有七旬,两鬓如霜,穿着麻布粗衫坐在地上歇着喘气,只见老人嘴唇干白,想是方才急着赶路所致。
凌尘眼珠微转,顿时有了主意。朝沈潇湘贼嘻嘻笑道:“小妮子,想不想早些赶到感元寺啊?”
沈潇湘素来讨厌凌尘,不耐烦道:“废话,你有办法?”
凌尘一腔自信。“当然!只要你的水囊给我就行。”
“休要打我水囊的主意,不给。”沈潇湘护着腰间的水囊,一脸防备的盯着凌尘,根本就不信她的话。
“哎,你这小妮子,你刚才不是还说想早些赶到感元寺么,现在竟这般小气,连口水都舍不得。反正我答应你,只要你把水囊给我,我自然有办法如你愿就是了。”
凌尘见沈潇湘有些犹豫不舍,不耐烦地白了眼沈潇湘,啐了句“磨磨叽叽地!”便直接夺过她腰间的水囊。
“喂……”沈潇湘刚想问凌尘要把水给谁,却见凌尘拿着她的水囊直递给了那个赶车的老大爷。道:“老人家,给,先喝口水润润嗓子吧,瞧你一大把年纪把自己累的,可真不容易。”
那赶车老大爷见凌尘突然递水给他,犹豫了一会,打量了眼不远处的楚南燕、云罗跟沈潇湘三人,转而又望着凌尘,才道:“姑娘,我看你跟你的同伴们似乎也在赶路,这水还是留给你们自己吧,老头子我不渴。”
“老人家,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吧!”不由分说,凌尘将水囊直接往老人手上一塞。“快喝吧!”
“那……那好吧!”
那赶车的老大爷拗不过凌尘,感激地看了看凌尘,犹豫再三,终于打开水囊“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凌尘这才开始下套,语音略带伤感地说着:“老人家,您真和蔼,像极了我爷爷!若我爷爷还在世的话,想必也同您一般年纪了!相遇是缘,晚辈也没什么可帮您的,身上只有这些水可以助您解一时之渴,老人家莫嫌弃才是。”
那赶车老头听凌尘越说越伤情动容,便觉得凌尘是个机灵懂事的丫头,劝道:“小丫头,逝者如斯,你且看开些。我想你爷爷若在世一定希望看到你开开心心的。对了,丫头,我看你们也在赶路,你们这是要去哪啊!”
凌尘接过老大爷递过来的水囊,回道:“我听说去感元寺祈福特别灵,这不,明日是我爷爷的祭日,我跟我朋友他们都准备赶往感元寺为家人祈福呢!”
“你怎么不早说。”那老大爷语气似有嗔怪。“丫头,正好,我们同路,快去叫上你的朋友,我载你们去。”
“真的吗?”凌尘面上一喜,“谢谢大爷!”说着便直接招手唤云罗他们过来了。
“我还以为她是真心想帮那位老大爷呢!就知道她没那么好心。”沈潇湘小声嘟囔着。“老人家也骗,其心不诚。”
楚南燕轻轻拉了沈潇湘的衣袖,低声提醒:“小声点,让老大爷听到了多尴尬。”
凌尘似乎也不怕赶车的老大爷听到,挽着云罗的胳膊,一脸兴奋地回怼沈潇湘:“你这丫头,如了你的意还这么多废话,可真得跟你的燕姐姐好好学学,一点都不识好歹。对吧!云罗师兄。”
云罗看了眼楚南燕,显得有些不自在。转向凌尘:“小师妹,你们两个就别拌嘴了。楚南姑娘说得对,让老大爷听到了可不好。”
“你们这些人,我帮你们省去了脚程,你们一个个的其实心里高兴得要死,却非要弄得我做错了事一样。不知道感谢我还罗里吧嗦的,麻烦!”
凌尘似乎生怕那赶车的老大爷听不到,说话声越发大得离谱,毫不遮掩自己的成果。“像你们这样的注定成不了大事,总爱纠结对错因果,故步自封,不知变动。何为心诚,就是我帮了你,你也帮了我,你我互帮互助,管他过程如何,只要结果对了就行。”
沈潇湘撇嘴,“歪言邪论!”
楚南燕本就寡言少语,对于凌尘的话虽然也不敢苟同,却也只是低着头,闷声坐着,不语。
“好了好了,你说得都对好吧!”云罗摇摇头,本以为那赶马车的老大爷听到了凌尘的话,下意识看了看他,却发现那老大爷跟没听到似的,还是一味只顾着赶车。
不由地询问凌尘:“他不会听不见吧!”
凌尘似笑非笑地看着云罗,也不应他的话,将头撇向一方,暗自窃笑。
其实赶车的老大爷并不是听不见,而是她在送水之时便对其使用了火媚术,所以凌尘才敢这般肆无忌惮地说话。
火媚术其实对人并无伤害,可云罗这人一板一眼,做事循规蹈矩的,考虑到云罗察觉后定会怪罪她,凌尘这才未同他多说。
不过就算她不说,其他人也已经猜到定是她做了什么了。
一路上嘀嘀咕咕,申时未过,四人便到了感元寺。
感元寺很大很气派,香火也很旺盛,凌尘他们赶到正值看到香客们纷纷下山。
一上山,凌尘等人并未见到司元大师,出来迎接的是司元大师身边的一个叫慧元的小和尚。
凌尘打量了眼那慧元小和尚,瘦瘦高高的,对待客人总是客客气气,一副机灵模样。
那慧元和尚告知他们司元大师此时正在禅房参悟打坐,领着他们四人到了后院侯着便欲离开。
扫了眼感元寺四周,凌尘蔑笑,发难道:“你们大师派头倒是大得很,知道我等今日远道而来,未见其人也罢了,如今他在禅房参悟打坐,不光对我等避而不见,反倒还让我等在此侯着,也不知是何道理?”
那慧元一见凌尘便知她不是安分的主,依旧礼貌回话:“凌尘施主不必心急,师父已打坐许久,尔等在此静心等候片刻即可。”
不知怎么回事,凌尘一进感元寺便觉得烦闷不已,刚想继续发难,却被云罗给拦住,“慧元师兄,小师妹顽劣淘气,莫怪莫怪!”
云罗等人每年都会来感元寺修行,自是了解他们,朝众人礼貌地鞠了躬,道了句,“阿弥陀佛。诸位师弟随意!”便直接走了。
见那慧元小和尚走了,听着禅房内传来的木鱼声,凌尘心慌不已,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便又开始埋怨了:“看那小和尚,把我们领到这就直接走了,许是你们三个来的晚,这司元大师这才故意整我们跑到屋内打禅去了,也不知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沈潇湘见凌尘不光急躁了,还在她们几个跟前晃来晃去的,白了眼凌尘,不耐烦道:“就你话最多,这么不安分,晃得人心烦,你要作妖可别连累了我们。”
楚南燕没说话,只静心侯在一旁。
云罗也生怕凌尘说话的声音扰到司元大师,小声劝她:“师妹,你小点声。师父这次允你来就是为了让你养养心。安心坐会,别惊扰了大师。”
凌尘撇嘴,出来之前,她可向凌潇肃再三保证过会安分的,可屋内的木鱼声实在敲得她心烦意乱,这才一直强忍着未发作,不然她早出去透气去了。她烦躁道:“那样岂不更好,也省的像现在这般麻烦了。”
云罗本还想劝劝凌尘,这时却听得禅房的门被打开了。
一个中旬和尚从房内走了出来,面相俊朗,着一身僧衣佛履,浑身自带威严。他朝着凌尘他们温和一笑,道:“阿弥陀佛,让诸位施主久等了。”
“见过司元大师!”
云罗等人颔首行李,态度很是恭敬。
唯独凌尘呆愣立在一旁,听云罗在一旁轻轻唤了她,这才回神,似有所思地打量着司元大师。“原来你就是司元大师啊!着实好相貌!若不是这一身僧衣佛履,倒是颇有几分帝王之气!”
云罗嗫嗫拉拉凌尘,生怕凌尘再胡言乱语。凌尘却将云罗的手一推,并不理会他。
那司元大师也不怒,温温一笑,“令尊前日便给稍来书信,说凌尘姑娘性格肆意不拘,托老衲好好调教,今日一见,凌尘姑娘果真别具一格。”
凌尘不屑道:“我爹让一个和尚来管教我?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啊!我又不信鬼神。”
说完,浑身一怔,似想到什么,细细盯着司元大师看。“难怪我觉得大师这么眼熟!若未记错,那日寿宴,我应该见过你。”她绕着司元大师看了又看,似十分笃定,“我很好奇,大师一个遁入空门之人,六根清净,莫非也是去参加寿宴的?”
“师妹,休得对大师无理,大师乃佛门弟子,自要清修,又怎的会赴宴。”云罗怕凌尘冲撞了司元大师忙帮着辩解,随后又朝司元大师赔罪道:“大师,小师妹生性顽劣刁砖,若有冒犯,还望大师莫要见怪。”
“云罗少侠私下也算老衲门下弟子了,不必紧张见外。”
司元大师说着继续道:“寿宴一事,事后老衲也略有耳闻,当日多方势力齐聚铭录山庄,人多耳杂,凌尘姑娘一时看错也在所难免。”
凌尘若有所思。她的记性向来不差,更何况司元大师这般气质特别之人,虽当日只是在落霞阁外稍稍一瞥,她却绝不会认错。
可司元他一个出家人那日去落霞阁干什么?难道也是为了《乱天剑谱》?虽有疑问,却也不好当面戳穿。他咧嘴一笑:“不好意思啊大师,是我看走眼了!”
说完还不忘继续调侃:“大师您看着气质不俗,相貌也不凡,若不是大师身上这身袈裟,我还以为大师您真是尘世的哪位贵人呢!”
“师妹,不得无礼!”云罗轻咳一声。虽然他听出来凌尘是在夸人,可面前的毕竟是司元大师,乃正统佛门之人,如此夸赞怎么听怎么别扭。
凌尘无辜解释着。“大师兄,我在夸司元大师呢!”
“知道。”
这时,那慧元小师父走了过来,双手合十,朝着大家礼貌一鞠:“师父,诸位师弟。客人已送走,诸位施主可以去佛堂祈福了!”
“阿弥陀佛!”司元大师看上去似乎根本不在意凌尘的调侃,朝众人道:“诸位,近日是祈福的好日子,香客有些多。诸位施主远道而来,确有招待不周,诸位就随老衲一起去佛堂祈愿吧。”
“好,那就有劳大师了。”
说着,四人便随着司元大师一道去了佛堂。
因为是下午时分了,前来祈愿的人也都渐渐散去,整个佛堂除了凌尘他们四人,并无其他香客。
刚踏进佛堂,凌尘便觉烦躁更甚,堂内的木鱼声声声入耳,让她一阵心慌,脑袋也晕晕乎乎地,整个人有种想吐又吐不出感觉,难受极了!
看着楚南燕、云罗跟沈潇湘三人接过一旁弟子递过来的香在佛前虔诚祈愿。她总感觉一个脑袋快被分成了两个。
怎么回事?怎的这般难受?难道是菩萨不欢迎我这个邪魔外道不成?
“别敲了!”凌尘一把甩开小和尚递过来的香,强忍着心底的烦躁道:“我闷得慌,先出去透透气!”
堂内众僧皆惊诧不已。心道:凌庄主的千金还真是刁钻古怪呢!
“尘世妹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
“有病!”沈潇湘习惯性撇嘴吐槽。
虽然被弄得一阵莫名,可云罗有些不放心凌尘,刚欲追出去,却被一旁的司元大师伸手拦住:“阿弥陀佛,云罗少侠还是安心祈福吧!老衲过去看看便可!”
凌尘这个人向来都是阴晴不定的,自从来了感元寺更是怪戾。云罗虽然有些担心,可听得司元大师这般说,便只好点头,继续祈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