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在她懵懂的时候,有一个影子,日夜在耳边诉说着她对越流云不一样的感情。
让原本对感情还迷茫的她,误认为爱上了自己的哥哥,当阿妩出现时,她产生了被背叛,被抢夺的扭曲心里。
想清楚这一切后,越幽若开始走出龙冢,幽灵一般的在暗处注视族人的动态。
尤其是新上任的族长和大长老,以及那个日日在自己耳边念叨的人影。
她想通过对这些人的监视,来验证这些年的想法,是不是对的。
自己当年,是否被利用了,又或者,这一切都是自己的猜测,她需要找到真相。
那人是她儿时的玩伴之一,修为和悟性都不如她的袁雅。
因为只有她,能够忍受自己年轻时的傲气和脾气,才终于有了成年后极深的感情和信任。
可谁又知道,袁雅对她恨之入骨,对越流云也有着隐忍和执着的感情。
所以在越流云带回了阿妩后,袁雅挑拨越幽若,将越幽若对越流云那模糊的感情定义为爱情,一而再再而三的挑动越幽若,最后铸成了大错。
越流云的离去,越幽若的辞任,让袁雅的父亲坐上了族长之位,而她自己,也成了为其中一位长老。
袁家父女,是踩着她和哥哥,还有嫂子,以及两个侄儿的血肉上位的啊,这让越幽若内心充满了愤怒,后悔和愧疚。
不过多年的相处,也让越幽若对越流云多有了解,她相信哥哥当年封印越曦和越阳一定有自己的顾虑和安排。
所以她在暗中联系了当年衷心的部下,悄悄盯着袁雅父女的一举一动,保护越曦和越阳的安全。
果然,经过她们不错眼的盯梢,发现这对父女一直在找机会想要杀掉封印中的越曦和越阳,却因为封印强大的力量,一直无法动手。
直到传来越流云飞升的消息,父女两有一段时间的仓皇和不甘,开始联合其他长老,假惺惺的想要打破封印放出越曦和越阳。
越幽若因为失去了龙珠,力量在一天天减弱,早已不是袁雅的对手,所以她只能等,等到合适的时机,打破封印,放出越曦和越阳。
但她不是想伤害这两个孩子,她想代替哥哥,保护这两个孩子,让她们安全的成长。
终于在七千多年前,袁雅的父亲因为寿元耗尽坐化,袁雅也在一次历练中受了重伤,再无力把持龙族高层的势力。
加上越流云的陨落,龙族新一代的势力上台,对越曦和越阳没有那么强大的威胁后,越幽若才示意自己的心腹,暗示族长打破封印,放出了越曦。
越曦被放出来后,着实虚弱了一段时间,等到她可以修炼时,越幽若悄悄出现在她身旁。
彼时因为她是越流云的女儿,正受到崽子们和一部分族人的孤立,孤零零的一个人修炼和生活。
越幽若隐瞒了身份悄悄接近她,指点她修行,也是她教导越曦,在人前要做出一副讨厌自己生父的样子,她才能在族中安稳的长大,并且救出越阳。
直到越曦从蛮荒中回来,修为晋升大乘后期,稳坐族长之位后,越幽若才告诉了她自己的身份,以及越流云夫妻间的一些事情,让她不要痛恨自己的父亲,她们都被人算计了。
这漫长的岁月里,越幽若早就该死了,只是她内心深处,始终怀着对族人的愧疚,对哥哥的愧疚,对两个孩子的牵挂,一直苦苦支撑着,坚持着,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些什么。
身体早已到了极限,可她就是咬牙坚持着,似乎在等着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隐秘的希望。
直到单玉冰送回了龙珠,送回了九色玉簪,越幽若才吐了一口气,她总算是等到了。
只是彼时单玉冰修为太低,越曦也刚刚拿到龙珠,袁雅的后代大长老和袁栖还在一旁虎视眈眈。
越曦势必是要闭关炼化龙珠的,根本无法保住单玉冰,所以她不顾族人的反对,坚持将单玉冰驱逐出了潜龙渊。
不是讨厌她,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单玉冰。
并且,她早已派了金甲卫龙二和龙三在暗中保护她,直到她进入虎跳崖为止。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龙二和龙三半路上被龙骑卫拦下了,及后单玉冰遇上了楚燕来,银屏和林绍辉三方势力,混战中失了踪。
这也是为何越曦上位后,坚持不重用族中训练出来的龙骑卫,反而自己组织了和龙骑卫数量相当的金甲卫。
实在是龙骑卫是被大长老控制在手中的力量,不是真正衷心越曦的势力。
在单玉冰失踪的这些年,越曦融合了龙珠,清理了大长老大部分的势力,将龙骑卫完全收拢在手中。
加上对她忠心耿耿的金甲卫,整个龙族尽在她掌握,她才在得到单玉冰的消息后,毫无顾忌的邀请她来做客,并且在大白天,带着她大摇大摆的走近龙冢,见到越幽若。
越幽若讲完了以后,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差不多耗尽了。
单玉冰看得出来,她撑的很辛苦,可尽管如此,她还是打起精神,眼巴巴的看着单玉冰,忐忑的问道。
“单姑娘,我哥哥,可有什么话,留给我吗?”
“幽若姑姑,流云前辈的原话,是希望我把龙珠还给你,若是找不到你,才退而求其次,把龙珠还给龙族现任族长。”
单玉冰看早已老态龙钟的越幽若脸上,浮现出小女儿般期待又紧张的神色后,心中闪过一抹不忍,想了想,她认真的说道。
“之前我见小阳和玲珑前辈对流云前辈多有不喜,又听小阳说您早已仙逝,这才没有认真找寻您的下落,就把龙珠交给玲珑前辈了。”
单玉冰想了想,知道越幽若已是油尽灯枯之势,这一口气散了,人就会消散在这天地间。
不想让对方抱着遗憾离去,单玉冰将自己从越流云记忆中看到的东西和想法,整理一番后,对已经合上眼角的越幽若说道。
“恩,流云前辈从来没有怪过您,相反,他对您很愧疚,他认为您是他的小妹妹,却没有尽到指点教导的责任,让您走上了歧路,毁了您的一生,还抢走了您的龙珠,流云前辈很愧疚,愧疚到他不敢前来见您一面。”
修真之人不似凡人,身死后还能留下一丝魂魄,去到地府轮回转世。
身为修士,陨落的时候就是整个消失在天地间,神魂化作一抹精纯的力量,反哺他所在世界的时候。
这也是为何众多修士怕死,宁愿留下最后一丝神识夺舍或者修炼鬼修之道,也不愿意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原因,只因他们没有从头来过的机会。
“真的吗?单姑娘,你说的是真的吗?哥哥,哥哥他从未怨恨我?”已经合上眼角的越幽若,听到单玉冰的话后,激动的睁开双眼,焕发出夺目的光彩,一眨不眨的盯着单玉冰。
“是真的,幽若姑姑,其实,在流云前辈飞升的前一晚,他曾经来过龙冢,见了您最后一面。”单玉冰见对方惊喜至极的样子,将她看到的记忆中最后一幕,说了出来。
听到单玉冰的话,越幽若怔愣了半响,像是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中,从遥远的记忆中搜寻些微的蛛丝马迹,去验证对方的真假。
良久,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双眼睁得大大的,嘴角不停的开合,脸上露出了原来如此的幸福神色。
眼见越幽若陷入了弥留之际,越曦的脸上露出一抹遗憾,以及一抹释然,她和单玉冰静静的站在原地,准备送越幽若最后一程。
就在越幽若行将就木的最后一刻,单玉冰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强制性的将踏入潜龙渊后,就死也不愿意出来,窝在她丹田的临川滴溜了出来,使了个眼色给对方。
临川凭空出现,让越玲珑一惊,及后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一股莫名熟悉和亲切的气息,又有些不解和疑惑。
临川在单玉冰眼神威胁下,不情不愿的走近越幽若,将她整个人抱在怀中,催动体内融合的那丝真龙精血,由内而外,散发出一股夺人的气息。
早已弥留的越幽若在感受到这股熟悉的气息后,非但没有被这股气息伤害到,反而脸上露出了小女儿般的娇俏笑容。
早已睁不开眼睛的她,本能的顺着温暖将脸庞靠近那个熟悉的胸膛,喃喃自语道,
“哥哥,你来接我了吗?”说完,她干枯的手,从临川的袖子上摔落,头一歪,睡在了临川的怀中,脸上,是幸福和释然的笑。
紧接着,越幽若整个身体化作尘埃,随着从窗户外吹来的微风离去。
看到这一幕的临川,不知为何鼻子一酸,一滴泪自他眼角滴落,胸腔内的心脏那里,传来一股释然和哀恸。
临川呆呆的坐在床上,盯着早已空无一物的手臂发呆。
那里,曾经有一个眉发须白的老人,靠着他喊他哥哥,他亲眼见证了老人的消失和满足。
越玲珑看到散发着哀伤不能自已的临川,询问的看向单玉冰,似乎想让对方给她一个解释。
单玉冰朝对方神秘一笑,对着对方使了一个眼神,率先离开了木屋,朝屋外走去,徒留临川在原地,平复自己的心绪。
“单姑娘,那位,是你的灵宠吗?”离开木屋后,越玲珑和单玉冰并肩走在龙冢之间,半响后,越玲珑开口道。
“是的,他叫临川,原身是一头蛟,辛苦化作龙却被同类抽了筋,苟延残喘多年遇上我,我将之前龙一给我的龙筋和越流云前辈赠送我的精血都给了他。”单玉冰回复道。
越玲珑闻言,双眼直直的盯着她看了半响,目光锋锐,暗藏锋芒,吹过两人之间的习习凉风也变得凌冽和锋利。
面对越玲珑的目光,单玉冰不闪不避,站在原地坦然面对,直到一盏茶的时间过去,越玲珑才收回了夺人的目光,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单姑娘,若是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叫我一声玲珑。”之前的古怪气氛似乎从未出现过一般,越玲珑笑着对单玉冰说道。
“既然如此,玲珑你也不要一直叫我单姑娘了,你可以叫我玉冰或者冰心。”单玉冰从善如流的接道。
越玲珑闻言,侧过头对单玉冰友善的一笑,换来对方同样充满善意的笑脸。
之前种种隔阂,在这一瞬间消解,二人像是经年未见的好友一般,无声的朝着龙冢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