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引
清虚,后山禁地。
这里是不见天日的深渊,四周却又群山漫漫梨花环绕。黑色的雾气如有实质,凝出一个个可怖的轮廓想要冲出禁锢,叫嚣着兰蔼的名字。
后山镇压上古妖魔的封印突然松动,他们像是察觉到什么,躁动不已。
兰蔼将重明剑自上而下刺入阵眼,磅礴的灵气灌入封印,他们似乎更加愤怒,不停吼叫,伴随着森森阴煞之气,抵抗着兰蔼。
兰蔼脸色渐渐苍白,继续灌输灵气,不见丝毫动摇。
各峰峰主早已闻讯赶来,清虚上下被此间动静吸引,但没有允许,也只能众相谈论,将疑惑压在心里。
三位峰主朝兰蔼补充灵力,合力镇压。那深渊又爆发出一股强悍的力量,像要孤注一掷。兰蔼瞳孔一缩,骤然收力,落在地上捂着胸口后退了几步。
力量如涟漪荡开,掀落了片片梨花。只是这景自然无人欣赏。
峰主们立即上前去,扶住了他。
“此事……莫要声张,”兰蔼看着前方封印道,“自此之后,你我便要时刻注意。”
“是,宗主。”
赤城。
连柏他们本想先行离开,可是出了主城,便遇到了麻烦。
他们遇到了满城的傀儡。他们形容似与常人无异,黑色血管埋在在血肉之下,好像有什么东西还在蠕动。看到连柏等人,他们死水一般的眼睛陡然盈满了渴望,不顾一切地朝他们扑过来。
本就经过一场打战地连柏他们,此刻更是筋疲力尽。这倒让连柏他们没注意到傀儡们环绕着丝丝若有若无的黑气。
“啊啊啊——”
那两名弟子一时不抵竟被傀儡围住,发出惊恐的叫声。连柏和连松分身乏术,眼睛里布上了血丝。距离又较远,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弟子被像是饿狼见了肉一样的傀儡迅速淹没。
“连松!”连柏大喊一声,“我掩护你,快回主城!找谢春山他们!”
连松面上显出犹豫挣扎之色,“师兄?!”
“快去!”说着有斩杀一个傀儡的头,“我替你开路!”
玉皎轻咬下唇,泫然欲泣。美人有忧丝,愁生娇颜。纵使凤冠霞帔染尘,却显凄美之色。若是寻常人家,怕是早已心生怜爱。
只可惜她面对的是谢春山。玉皎看着他,连话语似乎真的也蒙上一层实感,“谢道友……我可以这样称呼你么?我也算是一个修者,”见谢春山没有奇怪的反应,她继续说,“谢道友有所不知。我是玉氏之女没错,但只是一个不受宠的旁支,还是庶出,天赋也一般。家中嫡母见我生母颇为受宠,在家父厌弃之后对我们百般磋磨。有一日我无意听到我嫡姐说漏嘴,他们竟然要把我嫁给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做填房!”
玉皎抹抹不存在的泪,“闻此噩耗,我便千方百计逃了出来。谢道友,这玉氏,我是不愿再回了。”
不等谢春山开口,玉皎似是伤心过度,从椅子上滑落至地上,继续念经:“谢道友仁慈之心!我观诸位皆有小伤,宁道友又是女子,只有那位小姑娘一人怕也是不够的。”
就连沐芳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若英抿唇不语。
玉皎咬咬牙,“带我一起吧,谢道长!”
谢春山看了一眼宁遥,像是真的被打动了,“玉姑娘真是可怜呐。既如此,我就……”
玉皎眼睛亮了亮。
阴冷的煞气仿佛有了手,划过宁遥的皮肤。入目皆是黑色一片,前方有一个白点。她继续往前走,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见那白点越来越近,越来越大,确突然扭曲成了一个人形。手中是折扇的模样。他五官模糊至极,忽然整个人又再次扭曲,将她整个人都吞了进去!
宁遥猛地睁开双眼,逐渐清明,再次见到了熟悉的人,这才稍稍安心。
“师姐,太好了,你醒啦。”若英惊喜道。
宁遥点头算作回应。
连松带着满身血闯入这里,打断了他们的思绪。
这些傀儡仿佛杀不尽。谢春山将连柏救上城楼,连松急忙搀扶。好在只是力竭和一些小伤。
“倒是怪异极了,”谢春山从上而下看着密密麻麻的傀儡,“他们身上都有阴气的痕迹,但此处从我们来的时候并无魔族和鬼族的气息。”
可是清虚的封印也无异动。
“左右已无生机,不若烧了了事。”齐光手中又出现了琉璃色的火息,跃跃欲试。
玉皎默默地跟着,看到这些傀儡,眼神飘了一下,只是悄悄咽咽口水。
连柏站直身体,揉揉额角,有些无力道:“这等傀儡需长时间用阴气浸润,又突然勃发,非一般的魔族或鬼族能操纵。”
想起来那些殒命的弟子,连柏感到心中闷沉。
谢春山也知多说无益,只是起了结界,拢住了主城以外。
齐光会意,霎时火光冲天。火色澄明,火尾带着淡淡的孔雀蓝。房屋轰然倒塌,木材发出噼啪声,却在满城的痛苦的嘶吼声中不值一提。
火光在他们的脸上闪烁,好生灼烫。下意识的闪躲,手也下意识的握紧,似是忍耐。余晖似火应和着这片火海,傀儡最后的意识还在,和亭台楼阁的灰烬一起,在火熄灭的那一刻彻底归于天地。
“下雨了。”宁遥张开掌心,一滴水悄然落入。一场细雨,随着他们的离去,浸入早已荒落的大地上,留下一点一点的水渍。
华尧站在原地,丝毫未沾着雨水。看着他们的背影,玄面金丝绣云靴轻轻碾死了一只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