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
我兴致冲冲夺门而出转悠了半天,才弄明白,我华丽旋转到了一个新的地方“村头沟”。
这个地方看起来很是熟悉,又带着几分陌生。
不过这些还没什么,我一心只想着只要离开了那个鬼地方,找到儒若便安心了。
而且,要不是看到皱巴巴的手和感觉到酸疼的背,我都还没意识到如花似玉、即将成为儒若美丽新娘子的我,
居然成了四十来岁的老阿娘,还有一张陌生的脸……
这是让任何一个女人都没法容忍的!
当时我气冲冲回到我落地的破庙,坐在青苔遍布的石阶上头,双手撑着下巴,也不知道在生谁的气,乌鸦从天飞过,下头的我满脸写着阴郁和不解。
我得先捋一捋思绪,我伤神地揉搓自己的太阳穴。
一切都太过匪夷所思了。
首先,我和儒若结束了十六年的相守相约,儒若也提出要同我成亲,然后在我收拾行李之际,一个破地震将我砸死了,我到了阴曹地府走了变成了一道光,不知多久后又把自己给转了到了村头沟……
“什么个破玩意儿呀!”,我一个不小心骂出了口,连我自己都有点吃惊。
自从儒若回来,我总是让自己尽量看起来像更文雅一些,首先带脏的话语就得丢掉。
俗话不是说得好吗?爱就是相互为彼此改变。
不过,此时的我脑海里繁杂的思绪如胡乱缠绕的红线,剪不断,理不清。
我眯起眼睛,不解地摩挲着下巴,尔后我实在是无处发泄,随脚踢了个小石子,清脆的“哐当声”后,小石子落在了一双蝶粉绣花鞋边,还没看清对方的长相,那绣花鞋的主人便猝不及防地倒在我面前。
我一惊,这又是搞哪样?
当天夜里,汗流浃背的我波澜不惊地屹立破庙大殿,目光麻木且空洞地仰望着大殿上供奉的一尊女神像。
她是什么神仙我也不想知晓,可是我是在想不明白,为何让我错过女人一生美好的几年,让我妥妥成了一个稳婆的角色呢。
“老阿娘……”
叫谁呢?
“老……老阿娘……”
去掉“老”字啊喂!
不对,“娘”字也去掉!
气不打一处来,前不久我还勉强被人称为老姑婆,现在直接成了老阿娘……
这让我一时间怎么接受地了!
“来了......别叫......”,我语气中明显的不耐烦,奈何她刚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热乎乎的孩子在我怀中,我又怎能不过去呢。
我心里很是复杂瞥了一眼怀中孱弱的男婴,他从出来就没怎么叫过,要不是小手指偶尔动一动,我还以为是个死胎呢。
我将他递给生他的娘亲,又瞧了他美艳动人,但却几分苍白的娘亲,一不小心就皱起了眉头。
这孩子怎么能那么丑啊!
许是像爹说不定,自古来癞蛤蟆就爱吃天鹅肉,虽然难度有点大,可没准眼前就是一对呢。
为了不打扰他们娘俩儿温情脉脉,我胡乱擦了擦手上的血迹,蹲坐在一个红漆斑驳的柱子下头,听那美人带着哭腔对那刚出生的丑孩子低语。
我本是心里就颇为烦闷,也就没去细听她什么。
可没想到,过了一会,身后却没了声音。
我纳闷回头瞧了瞧,拖着脚步走了过去,却瞧见情况不对劲,“喂,美人?”,我试探了声,听她没得动静,我忽的心头一悬,盯了那张苍白的脸好久之后,才哆哆嗦嗦拿食指凑了过去。
不会真是红颜薄命吧?
还是说,看着孩子太丑给活活气死了?
我疑狐瞥了一眼她怀中的婴儿,
额……
是真的丑……
我咽了咽口水,生怕没经验错过她微弱的鼻息,于是我又凑近了几分。
是太虚弱还是断气了?我怎么有点拿不准呢?
于是,我掐住美人的鼻子,张开她的苍白的嘴唇,这喘气总比呼气明显吧。
嗯……
正当我掐住美人娇小的鼻头时,她怀中的孱弱的孩子霎时“哇哇哇”哭喊了出来,好似忽然通畅了气息,却也吓得我往后一屁股坐了去。
然而……
命运捉弄一般,还没搞清楚情况的我就被门口站着的两名官兵给钳住了。而带着官兵急匆匆前来,面貌有几分熟悉的男子却一把朝美人扑了上去。
不,准确地说,是朝美人怀里的婴儿扑了上去。
他没有说话,好一会,确认是个男婴后,忽然哈哈大笑,和着怀中婴儿的嚎嚎大哭。
尔后,他才冷冷瞥了我一眼,抱着孩子蹲下探了探美人的鼻息,当即突然跪了下去,声音嘶哑地对尸体低噎,“淮清……淮清……”。
就这样,我好心办坏事地被拖进牢里待了几天,所幸天有公道,我又被无罪释放了。
看押我的老衙役人还不错,额……
如果他不时不时向我抛媚眼的话,就更不错了。
他同我说那美人是村里头出了名的身子弱,生完孩子体力不支才归西的,就是我当时的动作太容易让人误会了。
当然,衙役在此处看押犯人定是无聊至极,闲来无事聊八卦也是情有可原的。
于是,我趁着被关押期间,时不时用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的形象搔首弄姿,这样简单粗暴的法子,也从色眯眯的老衙役口中套出了不少话。
他说那个美人叫孔淮情,一年前和村里头的马老板好上了。马老板以前是个穷书生,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放弃了科考,弃文从商,还娶了个大美人,这人生可以说是美滋滋的了。
老衙役吸了吸唾液,一脸淫笑。
我着实不想理会他到底在意淫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只是眯起眼睛,扯回衣襟盖住锁骨,正了身子和神色,“那个马老板可是买绸缎的马键仁?”。
得到老衙役的点头之后,我再次陷入了沉思……
我本来想出去之后一路奔波回下河村,也许儒若还在那里苦苦等着我呢。
可现在,我好似不用花那心思了。
原来我就在下河村,不出意料的话,我此时所处的就是儒若刚出生时下河村。
而那个被我无比嫌弃的丑婴儿就是儒若,那美人就是儒若故去的娘亲……
我出狱之后,凭着记忆游荡在陌生而又熟悉的街头。
这一切的一切,就好像老天那我开了个玩笑,看看这种玩笑之下的我会不会自寻短见。
于是,出狱后的我在破庙里头找了个绳子,又寻了个梁子。
都说落叶归根,我去街头晃悠时,曾瞧见年轻的猪肉大叔,我同他说,一年之后他会在一棵树下捡到一个叫小树叶的女婴,长到之后……那女婴就成了我,结果还没等我说完,他就啐了一口唾沫,挥动着杀猪刀嚷嚷着把我赶出了店铺……
我很是心灰意冷,连隔壁的二狗子也只是个留着口水的小屁孩,我心头一堆的苦闷要找谁说去?
想必猪肉大叔那里我是回不去了,我来时是这间破庙,要走了也该从这里结束吧。
深深地愧疚感和自责不安无时无刻不折磨着我,我想我永远都没法原谅我自己了。
我竟然嫌弃“小儒若”丑!
我怎么能允许自己这种不齿的行为!
我居然嫌他丑!
呜呜呜……我怎么能说儒若丑……
儒若,我对不住你,如今我也找不到你,只能以死谢罪了……
我眼角噙着泪,试了试脖颈上的绳子,想了想,尸体过几日发臭了,不就玷污了这女神像?
于是,我又解了绳子拖到破庙的后头,那里南北通风,死了没人发现也被风干了,应该不至于太臭。
然而,令我气愤的是,居然有人抢了我的地盘,比我先死在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