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樱刚刚回到洞府,就被自己的母亲喊住了。
“你刚刚去见了九旭王子?”
紫樱垂眸,声音毫无波澜:“是。”
美妇人闻言忽然拉着紫樱的手,声音哽咽又有着几分乞求:“小樱,母亲求你,不要再和九旭有来往了好么?我和你父亲只有你这一个孩子了,不要自己冒险好么?”
紫樱抬眸就撞进了母亲那复杂的眼神里,几分期冀,几分恳求,几分灰败。
她张了张口,一个好字就那么在嘴边却说不出口。
她永远无法忘记,兄长为了报仇不给家里人带来麻烦,是如何忍受那换皮剔骨之痛。换了张容貌去刺杀会理,却被九旭暗算伤了肺腑。
哥哥原本是可以活下来的,却因为思念成疾,药石无医,不久便带着遗憾撒手人寰了。
身为哥哥一母同胞的妹妹,紫樱怎么会不清楚自家哥哥的遗憾是什么呢?
杀了会理,给白狐报仇。
美妇人看着紫樱这番犹豫的样子,心下已经明了,她有些颓败的往后退了一步,松开了握着紫樱的那双手:“小樱,你哥哥犯傻,你也跟着犯傻么?白狐是自愿跟着那书生的,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喜欢过你的哥哥。可你哥哥呢,自作多情的说着为她报仇,将他的父亲母亲和妹妹又置于何地?”
“小樱,就当娘亲求你了,别掺和进去了。报仇这件事,交给你父亲来做,好么?”
母亲的手一放开,紫樱就感觉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她咬了咬唇,冲着美妇人笑了笑:“娘亲,你我都知道,除掉会理之前,必须扳倒王后和九旭。而潜伏在九旭身边这件事,只有我才能做。”
看见紫樱此番坚定的模样,美妇人忽然叹息一声:“罢了罢了,你长大了,我自然是管不了你。我只是想提醒你,你当真对九旭王子无情么?你们二人可谓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娘亲只是不想让你将来后悔。”
“女儿啊,族里都说你爱慕伏夏王子,是世子妃的最佳人选。可你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么会不清楚,你对于伏夏王子究竟是敬仰与尊重,还是爱慕与钦慕?”
紫樱忽然浑身一震。
“小樱,我们狐狸一生只动一次心,你看看王君,殷夫人走后成了现在这副冷情冷心的面孔。你哥当年因着他的那份执念,不顾及你和九旭青梅竹马的情谊,非要对会理下手。会理是九旭的亲妹妹,九旭为了救会理暗算你哥也是情理之中。”
“你们这些小辈之间的恩恩怨怨啊,你欠我我欠你的,早已缠成一团,理不清了。”
紫樱浑浑噩噩地回了自己的洞穴。
她呆呆地坐在石凳上,指尖抚摸着自己的眉心,那里还残留着九旭唇的温度。
当年,九旭瞒着所有人在她的眉心留下了一滴心头血。所以她才能在低于九旭修为的情况下还能感知到他的存在。
记忆忽然就被扯得很远很远,远到那是个没有烦恼的日子。
九旭长她八百岁,对她简直是宠溺到了骨子里。
更准确的说法,便是,对外人一向冷清的九旭,唯独对她处处忍让,处处宽容,也处处温柔。
年少时的心动,无非就是我是你唯一的例外,是不可替代的存在。
她三百岁化成人形,自己的哥哥又喜欢四处游历,所以她从三百岁开始就喜欢跟在九旭的身后。
那个时候,整个布什都知道,二王子的身后有一个小尾巴。
起初,九旭因为她是个小糯米团子,胖乎乎的,决定将她当个宠物养。只是养着养着,养到紫樱五百岁成年,九旭就不再把她当做宠物了。
那时,她的父亲也还不是王君的左右膀,王君还被王后一党压制的死死的。
父亲常说,如果不是王后对王君存有情意,那么那个时候,妖族的王就会被易主了。
是纱梳拦住了自己的亲哥哥,不让他对王君下手。狼忌因为自小和纱梳相依为命,对这个妹妹可谓是言听计从,自然也就不想着要了丛安的命,就让他做个傀儡王君。
只是狼忌也没能想到,他以为的傀儡,实际上早在暗地里部署了计划。
随着丛安的部署,这么多年下来,王君和王后党势均力敌,平分秋色。从狼忌手中夺回权力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只能徐徐而图之。
紫樱她爹常说,大不了多锻炼,早睡早起养好身体,就是熬也要熬死狼忌那个老贼。
紫樱的眼角落下一滴泪,滴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她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背,好似能看见那泪痕。
自从她的父亲从狼忌的手里夺走了学院院长的职位,成为了王君的得力下属后,九旭对她已经有避而不见的趋势了。
因为九旭暗算了韶景,紫樱后来就跑到伏夏面前刷刷存在感,可无论伏夏还是她,都知道她并不是像传说中那样爱慕他。
因为她看他的眼神里,没有爱意。
她和九旭之间,就如同母亲说的那样,早已乱做一团,理不清了。
另一边。
九旭看着坐在面前的纱梳,声音平稳的让人听不出情绪:“母后让儿臣过来可是有要事相商?”
纱梳玩着自己的长指甲,有些心不在焉的说:“你舅舅的意思是,在册封典礼后便定下你和紫樱的婚事。”
九旭垂在身侧的手忽然捏成了拳头,他的声音却是没有丝毫的起伏变化:“麻烦母后转告舅舅,儿臣不愿意。”
纱梳闻言,本来是瘫在椅子上的上身忽然往前一倾:“不愿意?本宫记得她以前最喜欢跟着你了。”
九旭的心忽然一疼,但声音依旧没有情绪:“不过是儿时的依赖感罢了。现在她喜欢的是六弟。”
纱梳眯了眯眼,看着没有丝毫破绽的九旭,心里也有些拿不准九旭到底喜不喜欢紫樱了。于是她偏了偏头,有些试探的开了口:“若是你不愿意也罢,那本宫便随了紫樱的意愿,给她和伏夏订婚。”
九旭咽了咽口水,一双冰冷的眼睛看着纱梳:“随便母后怎么做。”
“以后这样无聊的事,母后不必找我了。”
说完,九旭转身离去。
看着九旭丝毫没有表露半点伤心的样子,纱梳捏了捏自己的额角。
她刚刚只是试探一下九旭对紫樱的态度。执棋者怎么能对一颗棋子动了心呢?
离开了纱梳的宫殿,九旭立马隐去了自己的身形。
他是骄傲的二王子,生来尊贵,没有人可以看见他的脆弱与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