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楼，高处一间屋子。
李湘妍看着下面连廊上走过的两人，若有所思。
回过头，看到身后站着的师兄面无表情。
怎么能面无表情？
“师兄——你说，我真的要去帮他们弄个宗门大阵吗？”
她扑过去，拉着师兄的袖子。
“师兄，你就不能帮帮我吗？”
欧阳逍观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可嘴唇抽动了一下，好听的生音说的是那残酷的现实。
“不能，自己惹的祸就要自己弄干净！”
他有些冷漠地抽出手，看着潇洒，心底却焦急。
……
“师兄，你说我该怎么办？”
师兄的袖子不再握在手里，李湘妍觉得自己最大的靠山没了。
师兄不帮自己了。
自己没有那个处处为自己好的师兄了。
她觉得自己挺无助的。
“师兄！”
她呼救，可看到的只有欧阳逍观高大的身影。
“在秘境里你不是能独当一面吗，现在怎么又活回去了。”
师兄带着调笑的话响起，让李湘妍神色一愣。
这一愣就给了她师兄师机，一只手在她脸上轻轻刮了一下。
“吃了那北流门的蚌，不知道这张脸还会胖多少。”
师兄的玩笑话在耳边响起，李湘妍僵了僵，随之把那个多手多脚的男人推开。
“师兄——你怎么能这样！”
她把门猛然合上，跌坐回松软的床榻里。
看着那边房门，她抱着头。
自己的师兄怎么会这样——不正经！
……
不过，北流门那蚌肉真的好吃！
李湘妍想到自己之前曾吃过的那几只，怀念那舌上味道。
嗯——说好了要吃的东西，自己绝对不会随意让它丢了！
不就是为了人家宗门设一个阵法嘛——这有什么难的！
李湘妍握紧拳头，捶一下大腿——一阵疼痛迫使自己清醒，她猛然从床上弹跳起来。
自己不能白吃白喝，想要吃好吃的，就必须要付出代价。
这道理她很清楚——所以，为了好吃的，拼了！
不过，师兄之前教自己的那个三阶的，既能迷人又能砍人的大阵叫什么名字来得？
她一只手托着头，好像——好像叫什么“四象离合阵”！
……
说到做到，为了好吃的，怎么能半途放弃呢？
从储物袋里取出常用的阵笔，再取出装着特制妖兽血的玉瓶，李湘妍又找了好几面空白的阵旗、阵盘。
把东西在桌上放好，就开始沾墨润笔来了。
要是让那些散修们看到了，准又要说奢侈的——可李湘妍承认，自己是大宗门弟子，就是那么奢侈！
笔落，墨润，她画的是十六面阵旗的阵法——灵力被倾注到阵笔里，再在阵旗上勾勒出繁复而富有美感的图案。
“这一块是为了和主阵盘建立联系，这一道是为了和相邻阵旗连续灵力，这一道是负责衔接灵力通路，这一笔——这一笔应该是为了确立阵法蒙蔽神识的效果吧……”
照着记忆中的阵图描摹，李湘妍倒是真的没在阵旗上出什么差错——一个时辰下来，十六面崭新的阵旗边上只有两撮薄灰。
“成功率九成——看来我也挺不错的啊！”
李湘妍飘了。
……
“飘了”是有后果的，李湘妍之后就尝到了。
阵旗只是大型阵法灵力输送的节点，阵盘才是整个阵法的控制核心——从里到外繁杂的阵纹，有从灵石卡槽中抽取灵力的线条，也有催动灵力形成特定屏障的通道。
更有和阵旗一一对应的“链接点”，负责与相应阵旗确立联系的。
光是在脑海中回忆这纹路就很困难，更别说亲自画下来了——不出意料的，第一块白玉阵盘化为齑粉。
让李湘妍心头清醒了些。
不能放弃，她还要继续——阵笔补充笔墨，手放下，灵力缓缓倾注进阵盘中。
这次总会成功了吧——刚刚绘制阵旗的成功率可是有九成！
她觉得自己应该能成功——可是结果不会骗人。
“咔嚓”！
阵盘在画出三分之二的时候裂开了，繁杂的纹路刹那间失去了光泽。
又失败了！
……
怎么又一失败了呢！
李湘妍当下就有些郁闷了。
阵旗相对比较简单，自己可以十拿九稳；阵盘相对复杂一些，自己就没法绘制了？
李湘妍知道自己的欠缺，灵力控制上不够均匀，绘制细致的阵盘老是因为这些细节而失败。
总因为这点而失败！
想着，李湘妍颓然跌坐在床上。
自己怕是一直都学不会了。
可过几天就要为北流门做的阵法呢？
倒是真的令人苦恼的一件事！
……
李湘妍不知道的是，在距离自己这客房不远处的一道廊桥上，有个人在远远望着自己。
欧阳逍观远远望着那边窗户，自然知道那道烛光前发生的事。
她从一开始的忐忑变成后来的欢欣，又有自豪转化为深深的疑虑——欧阳逍观把李湘妍的动作收入眼底，他知道，自家的师妹长大了。
她又画坏了一个阵盘。
她又丢下了阵笔？
欧阳逍观一阵揪心，起身来就要往那边飞去——可刚跨上廊桥的围栏，他犹豫了。
好像——好像，邕州城里面是禁飞区。
自己本来就是栖霞宗的弟子，到时自己都知法犯法，栖霞宗在邕州城还能怎么树立威信？
他退回来，神识再一次探回那间客房——自家师妹刚刚还是跌坐在床上，现在又起身来打量那碎裂的阵盘。
嘴里嘀咕着什么，手指又捏起阵笔。
欧阳逍观终于宽了心。
……
笔下，线条延伸。
灵力勾勒出的图案好似日月星辰，玄奥繁复却又富有规律。
圆形的阵盘从中间开始铺展，向四处缓缓延伸，逐渐勾勒到边缘“没有什么意义”的花边。
终于要成功了呢！
李湘妍心底又开始自豪了。
谁说自己不能画阵盘的？
现在笔下的这个又是什么？
糟糕，刚刚光顾着高兴了，阵纹画挤了些——这边边角角留下一点空隙不要紧，顶多是有些不美观而已。
要不，画一个属于自己的标记？
想着，也做了——灵力画成一只小燕子的样子，什么也不缺了！
她看着阵盘成型之后释放的光芒，感受着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灵力涌动。
这就是成功了吗？
自己居然成功了！
打开一条缝的窗户里飞进来一道传音符，竟是师兄的声音。
“师妹，恭喜。”
原来，师兄一直在附近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