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葱茏,飞剑行空。
晏乾感受这身边呼啸的风,目光不在前方在身后。
手臂交揽着自己心上人,闵殷琳并没有大喊大叫只是小声说不。
“乾,放弃我吧。”
她开口,可从来打动不了御剑人。
“我不会放弃你的——殷琳,你知道。”
飞剑在空中悬停,两人看到夜色中静谧的栖霞宗。
“殷琳——哪怕你今生都不能到达筑基,我都会陪着你!”
他看着身边女子,总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尽的情。
这目光深深刺痛了闵殷琳。
她真的不值得他啊!
……
“殷琳,调息。”
耳边传来他的指点,闵殷琳吓了一跳。
在这飞剑上,怎么能调息打坐?
在这高空里,她自己都战战兢兢。
身边晏乾松了手,站到飞剑剑柄上——低下身子变成侧坐,一只手扶稳飞剑不颤抖。
这举止让她摸不着头脑,可身边人话语分明在催着自己。
“殷琳——这地方好!”
他指着下方,此处不知是哪位长老的座峰。一间殿宇里面透出火光,不知是在炼丹还是练器。
“你是想?”
“此处桃林峰,木灵气浓郁正好对你有辅助。”
晏乾开口,他知道自己苦心早就被她清晰。可她依旧站得笔直笔直的,好像根本就没有听进去。
“好殷琳——你为什么就不想再试一次呢?”
晏乾换了语气,真难想到这样大一个道士怎么能这样柔情。
耐不住他的催促,终于应了声“好”。
可眼底早已含着泪,饱满欲滴。
……
飞剑上盘腿坐下,殷琳平衡身躯。
晏乾确实是个有能耐的,飞剑在空中一直没有一丝摇晃——她转头看一眼他,看得出他表面轻松下的辛苦。
“多谢了。”
心头却不只是一个“多谢”,只是暗恨自己不争气。
他处处为自己做的那样好,什么地方都为自己尝试过了,自己却迟迟不曾寸进,这——唉!
神色严肃起来,她声音冷下去。
“不能再有下次了。”
她心思晏乾怎么会不知道,说一声“我也希望”,自顾自心疼着。
他的她,那年受了伤——不管是内伤外伤,叠加起来令当年的“天之骄女”变成了现在的“练气第一”,其中无奈又有几多?
他知道是希望渺茫,却还是为了她坚持下去——这一次找来她,也不是心血来潮。
“试试这东西。”
递过去一个玉瓶,拔出塞子,滚出来一颗通红丹药——晏乾向她点头,示意她服下试试。
“这是?”
“这是镇灵丹。”
……
闵殷琳心中清楚了,一股暖流催走一片凉。
他又为自己麻烦了——自己的事,他从来不忘。
这不也是件大好事吗?
“那我就试试。”
盘坐得稳,她把丹药放回玉瓶
——瓶塞扭到半开位置,止住弥漫开的丹香。
这东西要到最紧要时候用,两个人心知肚明。
飞剑平稳悬停,闵殷琳很快入定——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周遭火灵气聚集过来,随着吐纳进入千百窍穴——灵力在经络中游走,归于丹田。
轻车熟路地引导,神经也异常紧张起来——她等着熟悉的感觉。
丹田中灵气漩涡缓缓增大,一涨一落又吸纳不少灵力——微不可察地又大了几分,刮擦着丹田四壁。
隐约有疼痛传来。
……
还好,只是隐痛。
女子一笑,略微加速了灵气聚集的速度——丹田里的涨落愈来愈明显,随着灵气漩涡的增大,那隐约疼痛变得剧烈起来。
还能忍,她咬牙,不知道额头已经有丝丝冷汗浸出。
她皱眉,不知道这痛苦神情已经被人看到了。
扶着飞剑的晏乾觉得手有些酸,但看着她神色心里更酸——她在受苦,很大的苦。
要不是没有他怂恿,她就会甘心当那个“练气第一人”,也就会少受一次这样的罪了。
看到那盛放丹药的玉瓶还没有真的打开,他松口气。
她还没有用到,就说明还能撑得下去吧。
希望那丹药到紧要时候有用!
……
灵气漩涡的涨落更加明显,一下一下的抽痛让殷琳不禁倒吸凉气。
心里头又浮现出自己一开始想说没说的话。
她如果又一次失败了,应该怎么办?
她必然会放弃更进一步的努力,死了筑基的这条心——如果他不嫌弃——他多半不会嫌弃。
就委身于他,做一对货真价实的道侣,让自己和他的血脉延续。
想起自己少年时看到母亲生弟弟场景,闵殷琳苦笑——那必然是疼痛的,或许不亚于现在。
自己既然有为了他承受那种疼痛的心思,又怎么不敢继续?
还能忍受,她知道丹田上旧伤暂时没到极限——催动灵气更快纳入身体,她手指抵上玉瓶瓶塞。
千钧一发!
……
灵气忽然加快涌向她的身体,晏乾眸光一紧。
这样汹涌的灵气聚集在别人筑基时候是常有的,可她不是常人。
常人筑基生怕灵气不够,甚至使用筑基丹这种蕴藏巨量灵气的丹药来辅助前进——而她,恰巧怕灵气太多。
丹田上有伤痕使得她不能太激进,这种情况下服用筑基丹就是找死——非但不能这样,往次尝试时的她还会压制进入身体的灵气。
这就是她的苦吧——可为什么今天这样奋进?
注意到她额头汗滴已经滑落到下颌,从那里滴落打湿衣襟——晏乾怕了,一旦她受不了——一旦她出了事……
已经准备驱散过多的灵气了,却注意到她抵着瓶塞的手指顶高又放下。
她心中有数,他相信。
……
可他想错了。
心中最没有底的就是闵殷琳——她现在真的只是强忍着疼痛了。
丹田疼痛阵阵不绝,好在暂时还没有从强烈钝痛转化为撕裂的刺痛——她好几次要服用丹药却忍住了,毕竟还没到最紧要的关头。
冒险使得灵气漩涡已经接近临界点,她前几次就是在这时无奈放弃——撕裂的疼痛迟迟没有来,她知道自己似乎还能再有寸近。
灵气还在涌进自己身体,已经比之前的任意一次更接近成功了——她强忍着丹田疼痛,心头也有几分憧憬。
真的能行吗?
脸上竟然漾起抹淡淡笑容。
可这笑容刚浮现又消失了,蓄势待发的手指用了力,玉瓶瓶塞弹起。
通红丹药从瓶口飞出,弧线优美,却时刻揪着晏乾的心。
这一刻,飞剑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