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晚些时候,这三人才真正从诧异中缓过神来。
可纵然是缓过神来,闵殷琳依旧是不怎么相信自己眼下所见的并不是梦境。
那把青钢大剑品秩不低,甚至比得上身为亲传弟子的晏乾的武器。三个玉瓶里装的是筑基期经常用到的丹药,单论起成色来比内门分发下去的不知道好了多少。
最珍贵是两沓特制的符纸,一种点燃后就是最强的迷香,另一种贴在身上几乎可以百毒不侵。
这都是好东西啊,怎会全都送了自己?
闵殷琳依旧愣在那里,边上两个人倒不愿意了。
……
“殷琳,别光顾着看了。”
晏乾总是第一个回过神的人,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被她一把抓住。
“乾,你搞什么?”
这一抓让晏乾差一点跌下深渊,平衡了身体后以身作则。
“你怎么回去?”
回去?当然是坐飞剑回去,这样高的山峰怎么能轻易离开?
不过那飞剑的话……
目光触到剑匣中长剑,把柄已经迈进上品法器的长剑浑身散不去的光芒。
隐隐约约有一丝说不清的气质吸引着她,让闵殷琳的心悸动。
“这剑?”
“代宗主说了送给你,就因为你和这剑最合适。”
……
飞剑用处很多,一般是作为飞行工具——宽厚的剑身没有剑鞘,站一人上去足矣。
作为飞行法器,飞剑的品秩一般不会高到那里去——上品法器,这就离谱。
不对,这不仅仅是飞剑!
闵殷琳伸手握住剑柄,发现这剑柄上有个不大的凸起——按下去,大剑顿时发生了变化。
从剑柄中间送出来一道寒芒,飞出来一柄三尺长的窄剑来——那剑一出现就向闵殷琳靠过去,反常举动让附近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半灵器!”
和楠兮在一起过久了,红檀也颇有些眼力——这大剑原来分字母,作为飞行法器的母剑就已经是上品法器,作为武器的子剑更是到达了半灵气的品秩。
那子剑自动飞起,剑刃竟然自觉在她手指上割了个小口。
一滴鲜红的血浸入剑身,长剑发出暗红的光芒。
刹那间,一左一右两个人沉默了。
……
“桃峰所孕,青铁有灵。妖火所粹,精血化灵。”
“嗡”一声脑中炸响,闵殷琳好像被带到一片山水秀美的仙境——高山之上紫云荡起,一株古树半倚崖壁。
这里是?
一片烟云荡过,仙境好景一清——此刻变化了情景,眼前又一座高峰。
她认识,是桃林峰。
“造化所开,机缘并遇。寒光一出,宝剑无情!”
这一幕便在闪烁的剑光中湮灭了,闵殷琳只觉得心里跳得飞快。
她怎么也没想到,一柄长剑会孕育这样多东西——但,这还没结束。
眼圈场景还在变化,剑光闪烁后并没有消去,而是变化出暗红两个大字。
“殷桃”。
……
神识猝然收回,闵殷琳捂着胸口喘息。
刚刚剑光一闪,她感到莫大的恐惧——心跳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她直愣愣看着手中长剑。
只发现,不论是悬在眼前的子剑还是依旧躺在木盒里的母剑,两柄剑上面都多了样东西。
便是那通红的“殷桃”二字。
“殷琳——你怎么了?”
耳边传来晏乾的声音,她刚想回答“没事”,却发现另一边红檀面露痛苦表情。
“她怎么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
“刚刚你盯着那把剑,浑身的气息很可怕。”
晏乾才不会说自己刚刚都差点被剑气震飞的过往,只是细细端详那柄不平凡的剑。
“它刚刚应该是主动认主了。”
晏乾推断,闵殷琳点头。
“是的——我刚刚看到了一些东西。”
……
于是闵殷琳就把自己看到的场景都说给心上人听。
说到“精血化灵”四个字的时候,晏乾眸底不可察一阵深沉——又摇摇头。
他知道,自己可能想得太多了。
“殷桃”长剑微微颤动,一下一下轻轻拍着闵殷琳的手,似乎正因为她在述说自己的故事而欢喜。等故事讲完了,剑身又抖动起来,让闵殷琳不知所措。
“它这是怎么了?”
半灵器已经不完全是器物,闵殷琳弄不清它的意思。
“或许——它是想飞。”
注意到颤动长剑所指的方向,晏乾回答道。
“也是时候回去了。”
看一下日光已经偏西,闵殷琳知道时候不早。可从这里飞下去吗?几百丈绝壁令她两腿发抖。
“乾,你当初学了几天?”
“三天吧——其实第一天就可以飞起来了,不过有些跌跌撞撞。”
“那——能不能再搭着你的剑回去?”
“恐怕你的剑不愿意。”
……
可不就是“她的剑”不愿意!
“殷桃”在女子手中微微颤抖,闵殷琳看了不知怎么说。
“没想到这长剑也挺麻烦的。”
嘀咕着,她对着长剑一笑——剑是不再颤动了,人却开始颤动了。
颤动的人是晏乾,他急忙挪过来,揽住闵殷琳的腰——察觉到腰间一暖的女人回过头,发现男子看着灵剑满是怨怒。
聪明如她,怎会不知道自己的“乾”那表情的意味——他怕是酸着了,竟然吃了一把剑的醋。
“乾,它只是一把剑。”
听到她这句话本来舒缓了些心情,可偏偏又看到那“殷桃”讨好般蹭了蹭她的手——于是,脸彻底黑了下来。
“殷琳,它不止是一把剑。”
一开始拒绝她和自己一起走就罢了,毕竟是灵剑,有一点脾气很正常。
他忍,结果忍出什么来了?
看着被她握在手里的长剑,晏乾气不打一处来——又想到自己一年到头见不了她几次,而不出意外的话,这剑将与她朝夕共处多年——这怎么能忍得?
“乾,别生气。”
勾上他的脖子,闵殷琳叹口气。
……
“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趁早练一下吧。”
红檀早已缓过来了,一直忍住在一边看戏——可怎想到这两人先是搂腰,后是勾颈,怎么能再看得下去?
她开了口,那两位自然愣了下——有些尴尬分开来,各自到了各自飞剑那。
“乾——很难吗?”
女子问,男子笑。
“不试试怎么知道?”
于是扶着人在狭窄岩台,一直不敢放开手。
直到傍晚时分,三道遁光终于离开桃林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