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谷。
栖霞宗的内门考核很快就进入了第三天,第三天和前两天一样又是要打一圈。
说是要打一圈,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结果已经分明。
比如说洛琴吧——已经赢了两场的她毫无疑问会留在内门——而绝大多数内门弟子也是这样的。
相应的,却只有小部分的外门弟子也注定会留在外门再学习一年。
之所以只是“小部分”而不是“大部分”,是因为在场的一千多的外门精英中,大约六百人可以在这次考核后步入内门——五成的比率十分诱人,也注定了这一次考核不能只选择佼佼者。
可以说,只要你在这些外门“佼佼者”中占据前半席,你就可以迈过门槛,成为一位光荣的内门弟子!
但谁是这前一半?
第三天的战斗更激烈!
……
战斗又是在黎明开始,随着和前两天一样的人流涌动,内外门弟子纷纷就位。
环绕演武谷中间大湖,十团人围绕着十座演武台。最后一天的战况同样激烈,毕竟没有谁希望自己留在外门,或者没抓住最后的机会“掉到外门”。
而这完全不关洛琴的事的——她前两天都取了胜,自然会毫无悬念地留在内门。
可最后一天,她并不想失败。
这事关自己的荣誉。
……
抽到号码是“己组第一百一十二”,很后面的排位。这意味着她大概要到午后才开始对决,没什么压力的她在湖边找了个地方坐下。
这个角度可以看得到演武台,可她没有去看过去很感兴趣的比武。坐下来打坐修行抓紧时间,洛琴感觉自己又接近顿悟。
是的,自己接近顿悟。
不知什么原因,或许是实战带给自己的帮助,又或许是看多了别人作战的模样给自己帮助,洛琴在湖边坐下,凝神时候自己神志一清。
她知道自己要更进一步了,放松自己身体。
自然被一直关注着她的代宗主注意到了。
……
“倒是个会找地方的!”
楠兮在山巅一笑,怎么不知道这小姑娘的不平凡——她此刻就这样坐在大块石头上打坐,不知道引发了多少轰动。
一股气息从她身上透出,让她浑身上下气质一变。懂行的大多清楚这是悟到了什么,可此处有的大多是些“不懂行”的外门内门弟子。
“这小姑娘看着挺不错的,怎么就这么爱吸引人注意呢?”
“还穿着内门弟子袍,怕是和哪个长老有什么关系吧。”
“恐怕不是——那些长老们不大像是会把自己子女送到演武台上的,原因——原因你懂的。”
“得得得,我当然懂——不过你不觉得她有点像传说中的那个谁吗?”
如此的话纷纷扬扬,修行者眉目一挑显然是听到了。
可是她没有动,没人清楚此刻她心底斗争。
……
“我到底是怎么了?”
质问自己,洛琴不知道前路。
自己过去确实是走了一段惊艳的路出来的,从踏上栖霞宗山门到现在,自己一步步都走得很稳。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过是随波逐流。
“我进宗门是为了找父亲,可是现在父亲不在了,我又有什么必要留在这里!”
她咬唇,记得寒枫长老跟她说的话。
她找到父亲已经陨落在宗门仙域,那场大战带走了自己父亲生命,留下他许多遗物。
“我进宗门是为了给母亲更好的生活,让母亲不再是宗门外面吃宗门救助的贫民!”
“在宗门里带出去父亲的东西,交给母亲去!”
她想着,脸上漾起妖媚的笑容。
“是啊——父亲死了,他留下的足够我和母亲——我为什么还要留在栖霞宗呢?”
是啊,留着又有什么意义!
……
不对,这不对!
洛琴发现自己的思路似乎走进了一个死胡同,每一个声音都在劝自己放弃。
自己这是怎么了?
它就是真的不愿意留下,也不是那种转身就走的人!
发现了问题就要处置,洛琴知道自己的思绪如今不正常——记得父亲留下来几本功法什么的书里面有相应内容,是什么“心魔入侵”。
这是“心魔”?
修行路上从没有遇到过心魔的洛琴有些懵了——现在这情况,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迎着那“没什么意义”冲上去。
她需要答案。
……
“一开始是为了母亲,现在我继续走下去是为了自己的追求!”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果然有另一个心声回应。
“苦苦追求有什么意义,到头来还不是像你父亲那样,死无葬身之地?”
这?
“可是父亲把他的东西留给了后人,留给了我。”
“那又怎么样——劳苦一辈子,怎么去的都不知道,到头来毕身积蓄都是别人拿了!”
有意的引导果然有效果,两个心声交杂着,洛琴知道自己现在算是成功了一半。
“意识到心魔,找到它的所在,是战胜它的关键。”
那册子上这样写着,可后面并没有看到“战胜之法”。
那能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就这样拼了!
……
“不错,不错,还知晓这些。”
那个声音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就不再藏匿。
“你在栖霞宗坚持下来,不甘落后于他人,其实是你自己的自卑在作祟,不想进来了又出去惹人嘲笑。”
“而打过了别人又能怎么样?你就能成为宗主,成为长老?”
“这不过是保住现在的位置,碌碌无为地修炼,再修炼,直到最终陨落——或者,有那么极小的可能,变成一方大能罢了。”
心魔说出来的话刺着洛琴内心,她犹豫了。
是啊,自己只是放不下——进来了,不好好修行怎么对得起栖霞宗大好山水?
混了几十年,或者上百年,生活又有什么变化?
倒真有放弃的可能——吧。
……
心中一揪,才开始自己就要结束了吗?
洛琴问着自己,忽然有所变化。
自己确实是走到了修行这条路,自己也仅仅是刚开始走这条路,为什么非要计较自己能走到哪呢?
她笑了。
“有什么意义,现在能说的清吗?”
她笑问,对着那不知在不在的心魔。
“就是不修行,照样几十年人生就过去了——只要尝试了所有可以尝试的,不留遗憾,这不就是意义吗?”
她笑了,豁然开朗。
刚刚的争执宛如一场梦,转眼烟消云散——感到周身湖风吹过清爽,自己依旧在演武台附近。
“到谁了?”
她心急——不会误了时间吧。
睁开眼睛,目光更加澄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