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正午的太阳像个通红的火球一样悬在头顶,空中没有一片云,太阳把地面烤的滚烫滚烫的。
偶尔有阵风刮来,从地上卷起的也是热浪,火烧火燎地让人觉得窒息。
杂草抵不住太阳的暴晒,叶子都卷成了细条,树叶也晒蔫了,显得树木都一副没精打采地样子。
只有那知了,不住地在枝头发出嘈杂的叫声,好像在为烈日呐喊助威。
“哼!”路边茶寮里一黑衣少年抬眼左右望望路,将身子往阴影里缩了缩,再次发出了一声冷哼。
“嘿嘿,少爷您再忍耐一会,您看这天都晌午了,马上啊这一天又要过去了。”
知道自家小主子脾气暴躁,一热就更加烦躁,他身边同样一身黑衣的中年大叔笑的一脸讨好,从包袱里又摸出一把扇子,左右开弓扇了起来。
少年愤愤地指指左右两边空无一人的马路,又指指热的昏昏沉沉打瞌睡的茶博士:“你看你看,这鬼天气像有人愿意出门的日子吗?”
中年大叔仍然嘿嘿嘿的笑:“少爷你贵人多忘事,早上不是过去了几拨,前几天也都有的。”
“这大中午呢?这大中午的你几时见人路过了?”少年心中憋闷,拿起桌上的茶碗就往地上摔。
中年大叔眼明手快,手中扇子挥了一挥,茶碗就悄无声息好端端的回到了桌上,他扭头看了看正睡得迷糊的茶博士,“嘿嘿嘿”又笑了。
“少爷您可答应了老爷这个月您都来这路口等着的呢,万一误了事可不好交代。”
“哼”,少年冷哼一声,一把抢了扇子扔桌上,“我说黄二你别扇了,妈的这鬼天气连风都是热的。该死的老头子存心整我!看我回去怎么搞死他。”
“嘿嘿嘿”,黄二的脸抽了抽,在心底为老主子擦了把冷汗。
在主仆两人难耐的大眼瞪小眼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太阳公公慢悠悠地往西边挪了挪屁股,茶摊的影子也随之拉长了点。
茶博士迷迷糊糊中睁眼看了看天色,伸个懒腰站起身来给主仆两人各添了一碗茶,顺便拔旺火,往炉子上坐上了一壶冷水。
黄二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少年却蘸了茶水开始在桌上乱画。
“嘚嘚嘚”,远处由远至近的传来一阵马蹄声,这声音不吝于仙乐引得茶寮中三人一起举目望去。
看清马上之人一身青色道袍,束发盘髻,戴一顶扁平的混元帽,整一个修真道士装束后,黄二下意识地碰了碰小主子提醒他注意。
其实何须他提醒,小少年内心早已激动万分,他屁股在凳子上使劲地扭了几扭,才忍住没有站起来挡路拦马。
虽然这鬼天气确实难熬,但是该死的老头子再三说过,如果是命定之人,自会来与自己招呼,他不能一时意气坏了事。
可惜世间事多半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这道士不过在茶摊处停下喝了碗茶水,扔下五文钱便走了,对于茶寮中目光灼灼的两人犹如未见。在马蹄嘚嘚声中,少年失望地趴回桌上又开始蘸茶水。
百无聊赖,茶博士接着打瞌睡,少年接着茶水鬼画符,黄二接着给小主子打扇。
突然,一个略显低沉暗哑的声音响起:“请问这茶水多少钱一碗?”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茶博士一个激灵站起身来,尚且迷糊着眼睛便麻利回道:“五文钱一碗十文钱三碗二十文管够。”
“那有劳店家先给我倒上一碗”,声音虽然有点低哑难听,问答之间倒是显得谦和有礼,随着声音说话之人往茶寮内走来,看样子是要坐下歇歇脚。
刚才他站在茶摊前逆着光有点看不清容貌光觉得身形不高,这一走入茶寮内黑衣主仆二人几眼就将他扫了个清楚。
约莫十六七岁年纪,细眉细眼,肤色不白也不黑,鼻子不高也不矮,嘴唇不薄也不厚,乌黑的头发束成个圆髻用支木簪固定住,穿一身绛青色长袍,黑鞋白袜。
背上斜斜挎了个包袱,身形瘦削,步子迈得不小,落地却很轻,在周围一片知了的叫声中几不可闻。
一句话,这个正处于变声期的少年人样貌和装束都极为普通,属于那种扔进人群就立马被湮没的类型,不会吸引旁人多余的目光。
如果非要从他身上找个稍微有特色一些的地方的话,那就是他腰间系了个小铜镜,造型显得古朴别致并不常见。
感觉到茶寮内两人打量的目光,后来的少年不以为杵,坦然的回视并报以微微一笑,这一笑眉眼弯弯露出一口白牙,看着和善可亲却并没有为他的容光加分,直接点说就是这青衣少年人长得普通,笑容也很普通。
黑衣少年脸一沉,又趴回桌子上伸手去蘸茶水,那个叫黄二的仆人倒是“嘿嘿嘿”回以一脸憨厚的笑。
茶寮不大,里面只放了三张四方桌,呈倒品字型排列,黑衣主仆二人坐的是最里面那张桌子,青衣少年左右看看,捡右手边的桌子侧坐下了,这位子在阴影之中,既不引人注意又可将整个茶寮内的动静都收入眼中。
如果是自己现在进来,应该也会选那个位置,黄二目光闪了闪,看着茶博士一手茶壶一手海碗的过来,将海碗放在青衣少年面前满满的倒了一碗水,少年客气地拱手道了声多谢,才伸手去拿碗。
感觉到仍然有目光注视,青衣少年偏头看了一看,对上黄二愣愣的目光,又是微微一笑,露出满口白牙。
素未谋面,这般直视可说是不礼貌的行径,黄二“嘿嘿嘿”又是一阵憨笑,收回视线专心地给小主子打扇。
想太多了吧,选个位置算得什么,毕竟天气炎热,有点脑子的人都会选个最阴凉的位子坐,难道是自己也渴望着小主子快点遇上那命定之人,好一起脱离那烈日苦海?
唉,黄二轻轻叹了口气,虽然一直都觉得老主子靠谱,但是最近是小少爷牢骚太多把自己带偏了吗,怎么自己也觉得这烈日下一天天的等待没有尽头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