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刚刚亮。媚月穿着一身职业装,踩着高跟鞋,“咯噔咯噔”地走进了孙见的房间。
看到孙见还没有起床,便扭着腰坐到孙见床边,俯身到他耳边,一边吐着兰香,一边说,“主人,起床了。”
孙见其实早就知道她进来了,只是不想理她。谁料到这个骚狐狸竟然这样叫床,咳咳,叫起床。慌忙把她推开。
媚月从床上站了起来,只见她身着一身黑色职业套装,低胸打底衫飘然然地挂在胸前,露出半个乳沟,一双黑色丝袜裹住那双白皙的美腿,穿上高跟鞋的媚月显得更加挺拔。等等,那裙子怎么感觉变短了呢?孙见记得给媚月的裙子应该是一步裙,可是现在裙子的下摆刚刚能够得上裹住她的屁股,让人看了不禁浮想联翩。换上职业装也这挡不住你那骚样,孙见心里骂道。
媚月看到孙见那一脸又慌又羞的表情,“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主人,再不起床太阳就晒屁股了。我们今日不是还要下山呢?”说罢,给孙见抛了一个媚眼。
“哎呀。”听她这么一说,孙见突然想起来,今天还有正事儿要办。赶忙起来,穿上衣服,草草洗漱了一把。
媚月看孙见准备停当,随他走出房门。
院子里,孙洁三人正往大殿预备早课,看到媚月和孙见一同出门,面露惊色。小声议论起来。
“师父果然和那个骚狐狸搞到一起了。”
“别瞎说,没准是早上媚月去找师父了。”
“昨晚一起回房,今早一起出门,这还用想嘛。”
三女一致认为,她们昨晚开小会的结论没错:师父和媚月肯定有问题!
孙见看到他们,说了句,“我下山去了。”转身便向外面走去。
媚月此时自然而然地挽住了孙见的胳膊,和他一起走出道观。
看着媚月那一幅打了胜仗似的背影,三女此刻羡慕、嫉妒、恨!
我们三人哪一个不是貌美如花,竟然比不过一只狐狸精!
道观外,停车场。十五分钟之后,孙见终于把他那辆翠绿翠绿的手动挡小polo发动了起来。他尴尬地一笑,“天儿太热,不好启动。”
媚月白了他一眼,听说过天冷打不着火的,没听说过天热也打不着。
车在路上行驶,因为空调已经坏了,孙见还没去修。于是,媚月便将车窗摇了下来。随后,她又脱掉高跟鞋,把双腿高高抬起,竟然直接把脚放在了挡风玻璃处。
“快把腿放下来。”
“不嘛,主人。”
“影响视线。”
媚月没听话。
路上,一位骑着电动三轮车送货的大爷,看见车里面的这一幕。
“哇,黑丝。哇,大长腿。哇,大胸。哇,美女。哇,撞树了。”
……
“主人,你该换一辆车了。”媚月建议到。
“没钱。”孙见悻悻地说。
“昨天收了那么多钱。”
“那是道观的公款。”
“买车也是公事。”
“啊?”
“是啊。主人,你现在是显应观的住持。天天开这么一辆破车,多给我们显应观丢脸啊。况且道医馆开业之后,生意上往来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总不能开着这辆破车去接待吧。”
“谁说这是破车?”不过,媚月说的有道理啊,是得买两辆高档一点的车。这也是为了显应观的业务发展嘛。嘿嘿。
县城。华北汽贸城。奔驰4S店内。
一群穿着职业装的小姑娘,看到走进来的孙见和媚月,指指点点。
孙见今天起床时匆忙,忘记换一身衣裳。现在的他,依然是一身道袍。
“这是道士吗?”
“道士也买车啊?”
“身边还跟着一个小秘。”
“是小三吧。”
“光听说和尚有钱,没想到道士也这么有钱。”
“莎莎,排轮到你了。千万别让这个冤大头跑了。”
其中一名浓妆艳抹的女孩儿,拿出化妆盒补了补妆,露出标准微笑,赶紧朝着孙见和媚月,迎了过去。
“先生,您好。欢迎光临梅赛德斯奔驰华北汽贸城店。我叫莎莎,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说着,向孙见递过来一张名片。
莎莎的接待话术还是挺标准的。孙见看了媚月一眼,示意她收下名片。
媚月接过来看了一眼,上面写着:销售顾问梅丽莎。
孙见兀自向一辆轿车走去。
莎莎赶紧跟过去,向孙见介绍这辆车,“这是今年新改款的S400,这台样车是高配的,您可以坐进去试一试舒适感。”
孙见正在仔细研究这辆车,媚月则跑到旁边的一辆白色越野车上,打开车门,招呼他,“主人,快来看看这辆车。”
孙见听到媚月喊他,便走了过去。莎莎紧跟其后。
两台车一比较,孙见其实更喜欢这辆白色越野。轿车的确显得更加商务一些,可是这辆越野的空间更大,而且自己经常进山区,越野车似乎更适合他。
莎莎看得出来,两人都非常喜欢这台车,便对着孙见和媚月说,“这是一台改款的AMG63,不是G500。”她一边解释,一边指着车尾处的标识。“现在只有这一辆现车,裸车价245万,落地在300多万。”
“哦。”孙见听罢,拔腿向外面走去。
媚月却站在原地没有离开,还在询问着莎莎一些关于车的详细情况。
这时候,有一个比莎莎妆化的还浓的女孩儿走了过来。一把拉开莎莎,“莎莎,那边有客户。”又转过头,冷着脸对媚月说,“女士,你先慢慢看。我们有点事情要处理。”
莎莎被这个女孩儿拖到了别处。
“娜娜,你干什么啊?我正给客户介绍呢。”
“哼。他们也算客户?”娜娜嗤之以鼻,刚才她早已经看到,孙见听了莎莎的报价后,立刻就离开了。以她的销售经验,判断孙见根本没不起那台车。他这是借机逃跑了。娜娜曾经向和尚卖过车,那些和尚们哪一个不是左拥右抱地来买车,而且从来不问价格,直接刷卡。道士?哼,人们现在烧香拜佛都是去寺庙里面,没听说过有人找道士烧香。道士都是穷鬼。况且,孙见是不是真道士,还两说呢。别看他穿着一身道袍,恐怕可能只是个汉服爱好者,他身边的那位美女,很有可能是被他骗到手的纯洁小白领。纯洁的小白领?多亏孙见没听到这话,要是听见了,估计鼻子都能气歪。你见过这么风骚的纯洁小白领?
“别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了,一看就知道他们买不起。”娜娜算是莎莎的闺蜜,她此刻拿出一副保护莎莎的架势。
“可是,”莎莎刚要说。就看见孙见手里面拎着两只黑色的垃圾袋又走了进来。原来孙见不是跑了,而是跑到自己的车上,打开后备箱,见四下无人,迅速运用法力变化出三百万多万的现金来。此刻,他拎着的垃圾袋里面装满了现金。
“咦?人呢?”孙见来到媚月身旁,“怎么就你自己?”
“人家以为你不回来了呢。”媚月双手抱肩,站在一旁,用下巴指了指莎莎和娜娜的方向。别看她们跑到角落里面,可媚月是修炼的狐狸精啊,她们谈话的内容全部都收入了媚月的耳中。
这时莎莎已经迎了过来,虽然说听到娜娜的话,她也觉得孙见可能买不起这车,但是客户回来了,还是要去接待一下的。
“先生,您好。请问还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
“算算具体多少钱,交钱。”
“啊。”听到这话,莎莎不免露出惊喜之色。“好的,先生,您随我来。”于是将孙见和媚月二人引到洽谈区,赶紧递上两杯咖啡。又转过头,带着抱怨瞅了娜娜一眼,仿佛在说,“都怪你,差点让我丢了个客户。”
娜娜听到孙见要交钱,不免也有点疑虑。难道自己判断错了?这还真是个要买车的主?
这边,莎莎正在给孙见计算价格,一手计算器,一手计价单。“先生,您是全款购买,还是贷款购买。”
“全款。”
听到孙见说是全款,莎莎更高兴了。这样她的提成在孙见提车之后就可以一步到位。若是贷款的话,还要等贷款到位才行。
而娜娜听说孙见要全款买车,立刻打消了刚才的疑虑。哼,还在演戏。她非常确定,孙见此刻是在假装买车,然后找个借口,改天才来定。但是今天却可以以买车的名义,把他刚刚骗到手的纯洁小白领带到宾馆去。呸。渣男!娜娜在心里面骂了一句。算了,不管她了。让她自己浪费时间去吧。看了看一边摁着计算器,一边在计价单上飞快书写的莎莎,她撇了撇嘴。
这时候,从4S大门外走进来一个光头大汉。只见他脖子上系着一条小拇指粗的金链子,手腕上一只绿水鬼,穿着一身花里胡哨的名牌,没错,就是你们说的一身图案。一左一右,两名浓妆艳抹、衣着暴露的少妇,靠在他身上。
“杨哥。”娜娜眼睛一亮,飞速迎了上去。
娜娜嘴里面的杨哥,是县城的一霸,无人不晓。早些年,靠着在各个新建成的住宅小区里面当“沙霸”赚了点钱。所谓沙霸,就是在新交房的住宅小区卖沙子,但是整个小区仅他一家,业主要装修,必须从他手里面买。但是价格偏高,比如市场上一方沙子卖到150元,而他就要卖到500元。如果业主私自带沙子进入小区,
杨哥见娜娜迎上前来,甩开身边的少妇,不失时机地搂住娜娜的肩膀,说,“我琢磨了好几天,觉得还是买那辆车好。”一边说着,一边指向孙见看上的那辆AMG63。然后对娜娜说,“妹子,你给我算算,首付多少钱?”
娜娜一听,咧嘴一笑,说,“哥,你先坐一下,我这就给你算。”说着将杨哥引导至洽谈区,端上茶水。接着,娜娜走到正在向孙见二人解释报价的莎莎身后,拍了她的肩头一下,说,“别算了。我这儿有人要买。”
莎莎抬头一看,发现是杨哥。赶忙低下头,一句话也不说。
媚月听见这话,立刻站起来,冷着脸对娜娜说,“你什么意思?”
孙见也站了起来,说,“这位姑娘,我们早谈好了要买这辆车,价格都算好了,现在就去交钱。”
杨哥坐在隔壁的桌上,也听到了这边的谈话。他一看孙见竟然身着道袍,心想,难道这是位道爷?不免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那杨哥久在道上混,十分信奉鬼神之说。他的公司里供着关二爷,每逢初一十五便要到寺院里面烧香。所以,无论是和尚还是道士,杨哥均有些敬畏之心。
娜娜看到杨哥脸色有变化,也知道他的忌讳。赶忙跑过去,凑到耳边说,“没事儿,这是个假道士。我刚才观察半天了,他肯定买不起,现在是装大样呢。”
这一边,孙见二人不再吵理娜娜,而是对莎莎说,“就按照这个价格,我们赶紧办手续交钱吧。”孙见也怕自己刚刚看上的车被别人抢走。
“我们先签买卖合同,先生您先仔细看一下,有没有什么问题。另外,需要您的身份证原件和复印件。”莎莎准备给孙见签合同,她觉得孙见不像是买不起的样子。
孙见把合同递给媚月,让她仔细看。自己的身份证还在车上,于是解释了一下,又跑出去拿身份证。
而娜娜则一直盯着孙见,看到他跑到一辆绿色的Polo旁边,打开车门,心里面开始大笑,哈哈,老娘果然猜对了,就是一个来装逼的主。于是,用嘴指了指孙见的方向,示意给杨哥。那杨哥扭头一看,心里也明白了大半。
杨哥走到孙见面前,拱了拱手,说,“这位小兄弟。这台车,我上个礼拜就看上了,一直有事顾不上办手续,直拖到今天才来。我知道你也看上这辆车了,不过眼下全县城就这么一台,不如小兄弟给我个面子,让给我好了。”
杨哥说的很婉转,毕竟是道上混了多年,虽然心里面看不起孙见,但是自认为这一番话,还是给足了孙见面子。若是常人,加上他杨哥的名声,听了这番话早已经就坡下驴。可是,孙见既不会卖他的面子,更不怕他的威胁。
孙见听闻,对他冷冷地说,“这位先生,没有交钱,这车就不是你的。我在你来之前,看过车,也谈好价,现在马上就要交钱。你这么说,不是给不给面子的问题,而是要横刀夺爱吧?”
听到孙见这么说,杨哥身边的少妇,立刻站了起来,指着孙见的鼻子,“你懂不懂什么叫先来后到?就算不懂,杨哥让你给面子,就是看得起你,你别不知好歹!”
另一名少妇,这时也站起来,骂道,“我看你就是买不起车的穷逼。在这充大样?也不看看你面前站的是谁?还想不想在这儿混了?”
娜娜一看,杨哥一方明显占优势啊,于是添油加醋地说,“这位先生,如果你买不起车,就请离开吧。不要耽误我们跟客户洽谈,客户的时间都是非常宝贵的。”
孙见脸色一沉,对着娜娜说,“你如何知道我买不起车?”
娜娜见状,觉得他还在强撑着面子,却已经无计可施了,于是更加冷漠地说到,“对不起,先生。我们只接待真正有能力买车的客户,不接待你这种虚伪的骗子。”
这时候媚月已经忍不住了,暗自发动灵力,就要发作。孙见感觉到,急忙按住她。又把头转向杨哥说,“这位先生,既然车只有一台,那不如这样,我们谁出价高,便归谁?你看是否合理?”
说罢,孙见将那两只黑色垃圾袋扔在桌子上,说,“这里面是350万现金,我今天就带了这些钱。”然后把袋子打开,让众人查看。
杨哥办地下赌局多年,手里经过的钱也无数。他看了一眼就知道,袋子里面的现金,比孙见说的那个数字,只多不少。没想到对方的财力这样雄厚,而且很有可能是一名真的道士,还好刚才自己没有跟他发生正面冲突,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看见杨哥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娜娜也知道大事不好,赶紧想办法挽回,“杨哥,要不咱看看别的车。”
“不用了。”杨哥丢下这么一句,转身向外走去,两名少妇扭着屁股赶紧跟上去。
孙见这时回过身,带着笑容把钱推到莎莎面前,说,“这些钱够吧?”
“够。”莎莎赶紧回答,“总价343万,这还多出来了。”
“多出来的给你当小费。”
听孙见这么一说,莎莎心里一阵惊喜,乐颠颠地去办手续了。
而一旁的娜娜听到,大惊失色,心想,这道士比杨哥可强多了,不但低调,出手还大方,单是小费就给好几万。这可是个大金主,说什么也得想办法跟他搞好关系。
开着新车走在县城的迎宾大道上,孙见心情非常好,嘴里面哼着歌,“别看他们现在是何其风光,我们的结局都一样。只是我们生下来不偷不抢,生存都靠自己力量。所幸的是我们还拥有思想,未来国家的宝藏……”
媚月看着一脸笑容的孙见说,“主人,有钱的感觉怎么样?”
“好,实在是太好了!有钱的感觉真好!”其实,孙见心里想的是,装逼的感觉也太好了。现在,他更深一步地认识到了金钱的重要性,虽然以前也赚过不少钱,但终归自己是一个普通人,依靠金钱解决俗世中的问题,一直都觉得理所当然。可是,现在自己是修行者,却用金钱解决俗世里面的问题,这种方式,让他觉得很爽。
孙见将车驶入老城区,停在了一排破旧的平房前面。
“主人,这是?”媚月疑惑地问到。
孙见没有回答,指了指平房的大门。只见大门上挂着一块已经风吹日晒掉了漆色的牌匾,朱笔写着三个字“仁医堂”。
二人下车,推门进入。
这间铺子面积不大,正对门口的一整面墙都是包了浆的药柜子,散发出淡淡的药香。左右两面墙上,则是挂满了锦旗。左手边靠近南墙,窗户根儿下面,一张八仙桌,桌子上一个玻璃坛子,装满了酒,泡着一棵人参。孙见看了一眼便知那人参也是三十年的老参了。
柜台后面,一位花白头发的老人,正在看报纸,见二人进门,摘下挂在鼻子上的老花镜,说,“两位拿药?”
孙见点了点头,走上前去,“明雄朱砂,各十斤。”
老人一惊,“这么多?价格可不便宜。”
孙见说,“无妨。”
老人说,“你还是先看看吧。”然后又指了指八仙桌,“两位稍坐。”说完,转身从柜台后面入了库房。
孙见对媚月说,“这县城里中医很少,这里是唯一一间相对比较大的药房。本来县里面是有一所中医院的,但是因为这些年来,人们都相信西医,没有人愿意去尝试中医治疗,故而在前几年那中医院也关门了,现在承包给一家民营医院,主做人工流产,妇科疾病等业务。”
两人正在说话间,那老人从后面的库房出来,拿着两包药材放在柜台上。说,“两位,请上前看看。”
孙见走过去一看,这两味要虽然说不上品质有多么好,但最起码是真东西。于是对老人说,“没问题,各来十斤。”说着,先将钱点了出来,递到老人手中。
老人略一迟疑,伸手接了过来。然后称重、包药。
“虽说我不该问,但还是想多问一句。”老人略带思索地说到,“两位买这么多明雄朱砂,怕不是为了治病吧。”
孙见听老人这么说,也不觉得奇怪。毕竟他穿着一身道袍,很明显就是一名道士形象啊。再加上买的都是驱邪之物,难免让人往那方面去想。
孙见笑了笑,说,“贫道显应观仙见。不过,您老猜错了,我这还真是为制药。”于是,便向老人说起道医馆开业,并且在开业前预备特制一批代天宣化丸免费赠送等事。
老人听闻,朝着孙见抱了抱拳,说,“道长医者仁心呐,老朽佩服。”虽说孙见年轻,依着老人的岁数,都要叫人家爷爷了。可是老人心里面尊敬孙见这道士的身份,更敬佩他为苍生百姓着想的这份善心。宁可架上药生尘,但愿人间无疾苦。老人是传统中医,与孙见一样,有着这份道心。
两人相见恨晚,干脆交谈起来。
原来,这老人姓何,是山东人氏。幼年时随父亲到了此地。何大夫祖上便是中医,也是道士。祖传的医术传承至他之后,赶上西医大盛,几乎没有人愿意问中医求方治病。只能进了一家工厂,一面上班,一面继续钻研中医。十五年前退休,拿出积蓄,开了这间仁医堂。
老城区里面的居民,大多贫苦。要是去大医院看病的,都避免不了各种检查、化验,加上医生乱开处方药,一次没有个千把块钱,根本看不了病。对于老城区的居民来说,实在是不小的负担。因此,很多老年人还是选择到何大夫这里看中医。何大夫医者仁心,多年以来,诊金只收两元;至于配药,也几乎按照成本定价。加上他医术还算高明,很多病人往往是一两副药便可痊愈,算下来也不过十几二十块钱。反观那些所谓的大医院,动辄几百上千、几万、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治疗费用,与何大夫的医术、医德形成强烈的对比。
但是在这个世人只认赚钱的时代,各大医院也全部将精力放在如何从患者身上获取更多地金钱。导致中医衰落。何大夫看着乱象,心有余而力不足。
听闻孙见要开办道医馆,他十分感慨。反复叮嘱孙见,希望他能坚持下去,以治病救人为己任,广施善缘。何大夫叹了一口气说,“如今中医衰落,西医当道,苦了那些病患,失了老祖宗的手艺,更丢了医者仁心的初衷。”
“自古以来道医不分家。山医命相卜,道门五术之中,非常重要的一项便是医。但是医也绝非孤立地存在,而是与山、命、相、卜,相辅相成。所以才有学医先学易之说。传统医术,囊括推拿、针灸、方剂、导引、祝由之术。时到如今,这些传承也只是零星地存在于民间之中。推拿被足疗替代,针灸只于穴位之说,方剂已经少有人用经方,至于导引、祝由之术,更是成了西医口中的歪门邪道,被视为洪水猛兽。却不知,这些老祖宗留下来的传承,才是更适合华夏一族生理、心理、命理、地理等因素的诊治方法。今人舍本求末,追逐利益,已经没有人愿意学习中医、问诊中医了。”
孙见听了,一同感慨。并且表示,自己开道医馆的初衷,一是为了治病救人,二则是为了发扬中医。随即,孙见又说,“贫道在显应观后山开辟了一处百草园,种植各类药材,打算供应给各地医馆所用。”
听到这里,何大夫站起身,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编织袋,抓出一把药材,扔在柜台上,指着说,“都是硫磺熏过的。如今中医衰落,与中草药的衰败也有极大关系。古人采药,皆是在那山野之中。况且,同样一味药材,其产地不同、采集的季节不同、炮制的方法不同,则药性不同,药效不同。而今人均是大规模种植,讲究速生,故而药效与野生药材是天壤之别。更有甚者,用硫磺熏制,这样一来,非但不能治病救人,反类毒药啊!”
接着又说,“若是道长所培植的药材,品高质强,我仁医堂的用药今后便全部从显应观采购,我也会推荐给同行。”
孙见一听大喜,说,“何老,不日便是道医馆开业之日,届时还望何老能屈尊驾到访,顺便帮晚辈指导一下百草园的药材种植。”
说着说着,已经到了晚饭时分。孙见提议一起找间餐馆吃饭,再聊一会儿。何大夫欣然应允。
三人驾车来到一间韩国烤肉店。其实,孙见也不是专门奔着烤肉来的,只是在老城区转悠了半天,也没寻到一处像样的馆子,这才驱车往新城区,这件烤肉店恐怕是离老城区最近的餐馆了。
站在饭店门口,何大夫有些望而却步,他也不避讳,对孙见说,“这家饭馆装潢高档,恐怕价格不便宜。老朽囊中羞涩,只怕是……”
孙见听闻,连忙说,“何老您说的哪里话,我是晚辈,怎能让您破费。”
听了孙见这么说,何大夫才随他二人走进饭店。
三人刚推门进入,便吸引了整个大厅的目光。一位身着道袍的年轻道士,一个穿着过时中山装的老头子,再加上一名黑丝制服的性感女子。这样的组合,想不吸引目光都难。
这时,一名上身着则高利,下身着契玛的女服务员迎上前去,“三位有预定吗?”
“没有预定。”孙见回答。
“那,请三位坐在大厅可以吗?”服务员说。
“有包厢吗?”虽然此刻饭店大厅里面的人不算多,但是孙见觉得还是在包厢里面谈话更方便一些。
“请三位稍等,我去问一下经理。”说完服务员跑开了。
不到一分钟,那服务员又回来,说,“我问过经理了,还有一间包厢,请三位随我来。”于是,引着三人走向角落的一个包间。
三人落座,开始点菜。孙见拿着菜谱递给何大夫,何大夫摇了摇头,示意由他来点。于是孙见翻了一下,简单地点了些菜品,便继续交谈。
服务员跑到前台,将点菜单递给经理。那经理一看,孙见他们只点了一盘五花肉、一盘羊肉,剩下的都是些红薯土豆菌类,总消费不过二百元。心里生气,抠门,早知道就不给他们坐包厢了。
其实那经理不知,孙见之所以点这些,是因为韩国烤肉以牛肉为主,所以贵的菜品均是各种方法腌制的牛肉。孙见、媚月皆是修道之人,不食牛肉;而何大夫是中医,遵守祖训,谨守道家规矩。
正这时候,门外又进来一帮男男女女。一进门便吵着让服务员给开一间包厢。经理一看,这几个年轻人一个个都身穿名牌,便知道他们出手大方,消费力强。对领头的一个男孩子说,“几位客人稍等,我去协调一下。”
说罢,赶忙问刚刚的服务员,“刚才那包间下单了吗?”
“还没有。”
经理立刻跑到孙见他们的包间,推门进去便说,“几位客人,不好意思。我是这间餐厅的经理。我们这间包间是有低消的,您刚才点的菜不足低消,所以不能在这里消费。那个服务员因为是新来的,忘了这一条,所以下错了单。我刚刚已经严厉地批评了她。给各位客人造成的不便,我们深表歉意。等会儿我个人给几位赠送一个果盘,还希望各位海涵。”
孙见听了,知道这个经理说的话很符合职业标准,况且人家饭店本来就是要赚钱的,自己点的菜太便宜,那经理自然不愿意再让自己坐在这里。他觉得没有必要在这小事儿上矫情,看了看何大夫和媚月,见两人也没有意见,便随着经理出去,做到了包间对面的大厅散台上。经理再次表示感谢之后就走了。
不一会儿,那群年轻的男男女女边说变笑地走了过来。原来是给别的客人腾包间啊,孙见这才明白过来。忽然,他发现这群男女之中,竟然有今天在4S店里面的莎莎和娜娜二人,不由得一愣;而那二人显然也发现了孙见,刚要向孙见打招呼,却被身旁的人推进了包厢。
这时,媚月也看到了那二人,低声对孙见说,“人生何处不相逢。”
孙见笑了笑。看到自己桌上的菜已经上齐,便一边动手烤肉,一边与何大夫畅谈。
包间里面的那群男女说话声音极大,即便是关上了门,在大厅里依然能够听到他们的吵吵闹闹。
刚才领头的那个男孩子,脚底下踩着一箱啤酒,大声说着,“来来来,先干一个!今天莎莎请客,咱们不醉不归。每人,一箱起步!”
原来莎莎今天卖车拿了提成,于是娜娜还有一些他们要好的朋友都撺掇着让她请客。那个领头的男孩子叫小飞,是娜娜的男朋友。
不一会儿,包厢里面就已经满地啤酒瓶了。
“莎莎,你这才喝了几瓶啊?太慢了,还没有娜娜喝的多呢。你可是红磨坊的第一酒神呐。怎么,陪客人喝酒乐意,跟兄弟们出来喝酒不乐意啊?”小飞吵吵着,“小磊,你说说你媳妇。怎么这么不给兄弟们面子!”
小飞口中的红磨坊,是一家KTV。正是今日孙见在4S店遇到的那位杨哥的产业。莎莎和娜娜白天在4S店买车,晚上则去红磨坊兼职做公主陪酒。莎莎之所以被称为第一酒神,是因为她从来就没有喝多过。但是,娜娜知道,并不是因为莎莎能喝,而是莎莎每次喝几瓶啤酒之后,都要去卫生间抠舌头,把酒吐出来,然后再回去陪客人喝酒。莎莎怕喝醉,怕她醉了之后被那些客人占便宜。
而那小磊,则是莎莎的男朋友。他整日与小飞混在一起,游手好闲,做一些捞偏门的活计。一拿到钱,便去花天酒地;没有钱了,就问莎莎要。
听到小飞这么说,小磊感觉很没有面子,于是狠狠地对莎莎说,“赶紧给老子喝,哥几个喝完酒还要去红浪漫洗澡呢。”
这时,娜娜看了小飞一眼,端起莎莎面前的酒杯,说,“大家都知道你能喝,你就多喝点。”说完,把酒杯塞到莎莎嘴边,灌了下去。
其实今天莎莎已经喝了太多的酒,早已经醉了。想要拒绝娜娜,却发现身体已经不听自己的使唤了。
不一会儿,莎莎又被娜娜灌了两三瓶啤酒,她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全身麻木,头一沉,栽倒在餐桌上。众人还以为莎莎只是装醉,便推着她让她起来,可是莎莎却一动不动。小磊见状,心头怒火升起,说,“少给老子装醉,赶紧起来。”说罢,一巴掌呼在了莎莎的头上。莎莎身子一歪,躺倒在地上。
这一下,众人的酒都醒了。娜娜蹲在地上,推了推莎莎,发现还是没有反应。把手伸到莎莎的鼻孔下面探了探,连忙抽回。抬起煞白的脸来,战战兢兢地说,“没气儿了。”
众人一听,“哇”的一声,全都跳出了包间,一面向饭店门外跑去,一面大喊“死人啦!死人啦!”
饭店经理一听,这还了得?正要去看个究竟,突然反应过来,冲着门口大喊,“逃单!逃单!快给我追!”话音一落,几个服务员忙不迭地追了出去。
饭店内的客人听说死人了,看见包间里面躺倒在地的莎莎,纷纷围了过去。有见义勇为者喊着,“快打120!快打110!”
这时,何大夫和孙见从人群中拨开一条路,凑上前去。
何大夫大声说,“我是大夫,大家散开点!”
他迅速蹲下来,探了探鼻息,把了把脉,摸了摸脖颈。又站起来,面带一脸遗憾,摇摇头说,“来不及了。”
众人听闻大惊,纷纷议论,“可惜啊,这么年轻。”
这时,又一个声音传出,“让开,让开,我是县医院的主治医师!”
众人仿佛又看到了希望,急忙让出一条路来。
只见一名带着黑框眼镜的秃顶男子,走上前去,探了探鼻息,又趴在莎莎的胸前听了半天,双手重叠在她胸口按了起来。几分钟后,他也遗憾地站起来,“晚了。”
孙见此时通过灵力观察,发现莎莎的生命迹象还在。于是走过去,对着束手无策的何大夫说,“何老,我来试一试。”
何大夫一看孙见,立刻闪开。孙见蹲下去,看了一眼媚月,示意她来护法。媚月立即走过去,用身体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孙见将灵力汇聚在指尖,插入莎莎的鼻孔,只见一道灵力气息奔着她的心脏便去,随即从心脏处转出,游走全身经脉。
不到一分钟,莎莎呕吐起来,孙见将她的头侧向一边,一滩呕吐物出现在地上;与此同时,莎莎的下体流出一股黄色的液体。
啊呀呀,还失禁了。孙见撇了撇嘴。
这时候,“嗯”的一声,莎莎醒来了。
她睁开双眼看到孙见,心想,看来是这位道长救了我。
孙见看她醒来,询问她,“可好一点?”
莎莎现在浑身无力,只能虚弱地点了点头。孙见将她扶起,坐在饭店的沙发上。转而对围观的众人说,谁帮我拿一碗黄酒来?
立刻有热心人回应。不多时,黄酒拿来。孙见将碗托在手掌之中,暗暗用灵力加热,送到莎莎嘴边,说,“喝下去。”
莎莎此刻对孙见言听计从。一眨眼便将一碗黄酒全部吞了下去。片刻后,莎莎的脸色也逐渐红润起来。
这时候,何大夫仍是一脸惊异之色,对孙见问到,“难道,这就是传说之中的导引之术?”
孙见笑了笑,算是默认。
那位县医院的秃顶医生跑过去仔细检查莎莎的身体情况,嘴里面一直说着,“这不科学,这不科学。”
众人看到孙见将一个已死之人从鬼门关救回,纷纷表示赞叹。
“真是神医啊!”
“是中医,这是中医!”
“他是道士吧?道士也会治病?”
“……”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饭店内的客人也没有办法继续用餐了。纷纷结账离开。
只有一名带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并未离开。待众人散去,他走上前去,对孙见说,“道长好。”
孙见一听,转过来看着这名男子。见他身着西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幅成功人士形象。回了一个礼。
那男子接着说,“在下姓王,是常山有色金属集团的董事长。刚才道长治病救人一事,在下都看在眼里。非常敬佩道长的医德医术,故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孙见发问。
原来,这位中年男子叫王相印,是太行名门八族之一的继承人。所谓太行名门八族,乃是赵钱孙李周武郑王,八大家族。这八个家族,均以太行山的矿产资源为发家根本,有的主做金矿,有的主做铁矿,有的主做煤矿,也有稀有有色金属、砂石等矿。各据一方。因此,民间戏称,太行名门八大家族。这八大家族的创始人,当年都在华北军区二十七军服役,复员后又各自创办了企业。不幸的是,十年前,八大家族的创始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患上了一种怪病。发病时耳鸣胸闷,口吐鲜血,继而连续昏迷半个月。半个月醒来之后,清醒的状态最多不过维持一周,便又继续发病。八大家族请遍了全球名医,也未能查出病因。
今日,这王相印看到孙见的起死回生之术,便又生出一线希望。
孙见听了王相印所描述的症状,却觉得此病没有那么简单。于是对他说,“本月十五,我显应观的道医馆开业,如果方便的话,可否请几位老爷子屈驾一同光临?”
王相印听了大喜,立即表示同意。同时,留下了孙见的电话号码,也给孙见留下一张名片。
王相印走后,媚月说,“我们要不要把她送回去?”
孙见看了看沙发上的莎莎,此时她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身体还虚弱。
于是走过去问,“你的家在哪里,要不要送你回去。”
莎莎此时,根本无力行走。于是点点头,表示感谢。不过,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刚刚呕吐胸前已经脏了一大片,最关键的是,刚刚还失禁了,现在裙子上面都是小便。她又急忙地摇了摇头,说,“谢谢道长相救,不过我没事儿,休息一会儿我自己回家就好了。”
孙见知道她在避讳什么,于是说,“没事儿的,别担心。”不由分说,把她背在背上,走出饭店。
哪想到,莎莎的家竟然就在仁医堂隔壁的巷子里面。
孙见将何大夫送回仁医堂,两人又惺惺相惜一番,互相道别。
回到车上,莎莎感觉自己已经有了些气力,便要自己走路回去。孙见和媚月也没拦着。可是莎莎一下车,摇摇晃晃地刚走了两步,就又栽倒在地。
“好人做到底吧。”孙见对媚月说。
两人向前,搀扶起莎莎来,慢慢向她家中走去。
莎莎的家是在一处逼仄的院子里。
一间不大的平房,即是卧室,又是厨房,还是客厅。
家中只有她和弟弟两人相依为命。弟弟九岁,上小学。
看见莎莎带着客人回家,弟弟懂事地为孙见和媚月倒了两杯茶。
对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莎莎说,“姐姐,你怎么了?有人欺负你吗?”
“你姐姐没事了,今天晕倒了。估计是平时上班太累。睡一觉,明天就好了。”孙见帮莎莎解释到。
莎莎听到孙见这么说,又是感激地一笑。
原来,这姐弟俩前几年才搬到这里。之前他们一直居住在省城,母亲与父亲感情不和,离了婚。而母亲就是阜源县人,于是一家三口才搬到这里来。没想到,搬来不到一年,母亲就去世了,只剩下姐弟二人相依为命。
莎莎虽然是在4S店工作,可是底薪极低,只有卖车才有提成。但是像奔驰这样的品牌,销量并不高,尤其是在这县城中。于是,她只好到夜场去做兼职,来维持姐弟二人的生活,还有弟弟的学费。
听到这里,孙见和媚月都觉得莎莎也是个可怜之人,心生同情。媚月站起身来在房中打量,发现餐桌上摆着一张合影,拿起来一看,发现合影上是五个人,一对中年夫妇,莎莎和她弟弟,还有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女子。媚月觉得这名女子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叫来孙见一起看。孙见也觉得熟悉。
莎莎见二人看合影,便说到,“这是我同母异父的姐姐。”
莎莎的母亲和她的生父是二婚,在这名丈夫之前,莎莎的母亲还有过一次婚姻,而这名女子就是她与前夫的孩子。
孙见这时猛然想到,这不就是那日在大殿之中帮忙收功德钱的女子吗?这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于是便问道,“她现在何方?”
“好久没有联系过了。自从父母亲离了婚,就没见过面。她从不主动联系我们,我们更联系不上她。”莎莎回答。
放下照片,孙见摇了摇头。
见时候不早,二人向莎莎姐弟告辞。孙见叮嘱了莎莎注意休息,便离去了。
车上,媚月说,“主人,今天太晚了,我们还回去吗?”
孙见看了她一眼,说,“明天还有事情要办,今晚不回了。”
媚月的脸上立即布满了笑容,发嗲道,“太好了,主人。”
孙见眉毛一皱,说,“你又动什么歪心思!”
一家商务酒店大堂,孙见和媚月站在前台。
“开两间大床房。”孙见说到。
“好的,先生。请出示您和这位女士的身份证。”前台小姑娘甜甜地说到。
“一张身份证行吗?这位女士忘记带身份证了。”孙见这才想起来,媚月是狐狸精,哪里来的身份证。
“对不起,先生,一张身份证只能开一间房。”小姑娘回答。
“我们俩是一起的,她真的忘带身份证了。”孙见央求着。
“对不起,先生,一张身份证只能开一间房。”
“好吧。”
“先生您真幸运,今晚就剩最后一间房了。”
她是真没有身份证。孙见心里自言自语,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