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飞箎瞬间如长大的孩子,一言不发,闷头看着手心里这朵水浮萍。
此时这水浮萍不再红若饮血,一副碧绿孱弱的样子,竟让人看出……生命!
“是生命!”燕飞箎突然大喊一声!
“姑姑,姑姑在哪里!”燕飞箎拼命地摇晃着阿鸢的胳膊,惹得阿鸢烦躁地甩开她。
“姑姑修复三界九州,重建北异,已经损耗了大半个元神……”
燕飞箎一愣,元神,姑姑在闭关!姑姑一定是在聆雨坞!
燕飞箎双指齐眉,闭目凝神,念起唤灵诀。骤然间,一只黄白相间的大花猫从草丛里跳出来,半跃空中,竟变成一只白虎!
白虎跃足,迅猛十足。
燕飞箎驾起白虎,直冲蕖蔓山顶聆雨坞!
蕖蔓山顶,聆雨坞。
朱红色的大门前,两株高大的凤凰花树不再含情对望,皑皑白雪压低了它们最后的挣扎,火红的凤凰花叶稀疏零落,一片一片,叶落成空。
“姑姑,有缘再会。”
扫帚侍灵扫干净最后一片落叶,毕恭毕敬地对着龙晴姑姑鞠上一躬。
凤凰花树死了,落叶也扫干净了,它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扫帚侍灵从手心摊开一只小小的凤凰花叶,带着无尽留恋……
它收回掌心,轻轻地将这片凤凰花叶塞进心口,回头望一眼,龙晴姑姑正倚在凭栏前,端着一壶锅头醉,惆怅到满目哀伤。
金色的小蝴蝶悄无声息,不见往日的俏皮活泼,轻轻落在龙晴姑姑指尖。
“嘎吱。”朱红色的大门开了,有人到访。
燕飞箎再次踏进聆雨坞,不见碧波莲池、生机盎然,唯有一片衰败落魄、物是人非。
燕飞箎的情绪相当低沉,低沉到连金色的小蝴蝶都不敢靠近。
她径直走进,再见龙晴姑姑,几乎不敢再认。
三界九州尽知,曾是天下第一美人的北异龙晴,活了九百多年,熬死了无数敌人对手,仙门百家都要尊称她一声“姑姑”。
从小到大,姑姑一直是二十五六岁的俏丽模样,虽然不常笑,但足够倾城,虽然很少说话,但柔和坚定。
这一眼,姑姑竟是满头白发,尽显沧桑。
燕飞箎“扑通”跪地,捧着孱弱的水浮萍,苦苦哀求:“姑姑,救救柔柔吧!她还有一口气!”
龙晴姑姑愁容满面,未语。
看姑姑没有回应,燕飞箎双膝蹭地挪步向前,紧紧抓住龙晴姑姑的衣角,举手保证:
“飞箎发誓,从今天起不再闯祸,姑姑让我练什么,我便练什么,不偷懒、不睡懒觉。”
龙晴姑姑轻抿一口酒,转过身,静默地走进一间卧房。
这间卧房并不是满目桃花色,而是一阵简单清凉,像极了修仙门派弟子的寒舍,板板正正,归归整整,一丝不苟到不敢大声喘气。
“姑姑,这里是?”燕飞箎满脸不解。
“我的卧房。”龙晴姑姑神色淡淡,语气凉凉。
燕飞箎诧异,既然这间是姑姑的卧房,上次那片桃花色的通天卧房又是?
来不及回想,姑姑的小铃铛“叮铃”,飞到二人眼前,铺开一张四四方方的卷轴。
“进来吧,柔柔在里面。”龙晴姑姑白衣一甩,跳进卷轴里,无影无踪。
以燕飞箎胆小怕事的个性,她是万万不敢钻进去的,她咬咬牙,想起当初爬上蕖蔓山顶的劲头,这点困难还克服不了?
为了柔柔,闭眼入。
燕飞箎闭着眼踏进卷轴,没有悬崖峭壁、万丈深渊,只是一片静谧,安静如海。
呼啸而来的寒风,凛冽的打在脸上。
“好冷。”燕飞箎不禁打个寒战,水浮萍往怀里凑了凑。
“这里是极寒之地,绝情冢。”龙晴姑姑指着前方冰封一片的冰冢,“柔柔的尸身,就安葬在里面。”
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如晴天霹雳,燕飞箎难以置信道:“尸身?我就知道,你们一直在骗我!”
“柔柔当日被破影所害,千针万孔肝肠尽断,元神支离破碎,难凝难聚,我虽尽力施救,仍是无力回天。”
燕飞箎倔强道:“我!不!信!”
她纵然起身,飞进一片冰霜的绝情冢。
极寒之地,绝情冢。
一只长须银裹的霜华兽镇守着绝情冢的大门,燕飞箎方才的吼声,惊得霜华兽大梦初醒,暴戾异常!
“何人在此!”
霜华兽——殓芒,双目空洞,目中无人,哪怕是北异女帝龙晴姑姑都不放在眼里,简直六亲不认。
“我……”燕飞箎还是比较怂的,眼看着敌强我弱,识相地退后三分。
龙晴姑姑在殓芒的额头上,比划了一个奇怪的动作,轻轻一推,
殓芒两眼皮子直打架,不一会便昏睡过去。
龙晴姑姑大方地走在前面,燕痴痴龟缩着头,跟在后面。
原本极寒之地已经冷酷异常,冰冢更是极寒难耐。
寒冰万年,不及此冰之厚,灵力幽深,不可随意触碰,得此地者,足可争百家之首,九州之冠。
既拥得天独厚之势,却沦为是非地,阴阳两隔,泯灭往生。
冰冢上空,天悬冰棺。冰棺共有3座,直直并成一列。
水浮萍寻迹而去,指引燕飞箎来到最下方一座冰棺前,柔柔正安详地躺在冰棺里。
“柔柔……”燕飞箎无语凝噎。
“柔柔死后,放弃了轮回往生,甘愿成为荒魂,留在你身边。”龙晴姑姑喃喃道,“倘若要救柔柔,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这句话,让心若死灰,丧气到家的燕痴痴重燃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