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母，我们今天就要走了……”
饭桌上，凰岑染迟疑着开口。
吕老夫人夹菜的手顿了一下，笑着说道，“那你还不趁着在家多吃些？这几年吴师傅又研究出了不少新菜式，菜谱你走的时候带上。”
凰岑染点头，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顿饭吃的很是压抑。祖孙两人都很清楚，这一走，怕是永别。
对修仙之人而言，数十年不过弹指一瞬间。对普通人而言，数十年或许便是一生。
“去吧，不用担心。”
凰岑染坐在马车上，看着朝自己挥手的外祖外祖母还有舅舅，眼泪怎么也忍不住。
苏峤揽住小姑娘的肩膀，抿着唇，什么也没说。这种时候，沉默的陪伴远比自以为是的安慰要好的多。
京城众人都知道清河公主回来了，所以清河公主的离开也必须大张旗鼓。
“染染，我们该走了。”
凰岑染点点头，伸手抱着苏峤的腰，静静地等待大师兄召唤灵剑。
“染染，你的落雨笛呢？”
凰岑染茫然。
“可是大师兄，你没有教我御剑术啊！”
苏峤这才想起，在苍梧山上小师妹天天爬山，在旷野之森根本没办法御剑，他这才忘了。
“怪我。”
回到苍梧山，凰岑染耷拉着脑袋回了自己房间，倒头就睡。在一旁等着拥抱小师妹的凤荻傻眼，拉着苏峤就要决斗一番。
“小师妹这么难过肯定是你的问题！大师兄你今天不说清楚我跟你没完！”
“别闹，染染想家里人了。”
摸了摸凤荻的脑袋，苏峤也叹了口气。
“我带她回了趟凰灵国，等下次再回去，怕是染染的亲人都不在了，她才这么难受。”
凤荻点点头，那确实挺难受的……
“那行吧，那我就原谅大师兄你了！”
拍拍苏峤的肩膀，凤荻很是大方。
“我去寻师父问一下这次琅嬛福地的事情，你赶紧回练功崖，别偷懒！”
凤荻撇嘴，就知道压着自己天天修炼，一点都不留情。
苏峤来到潇湘院外，奇怪的是，所有的阵法都没有开。向前走了两步，屋子里传出了师父的声音。
“师父，这样会不会……太残忍了？”
蔺倾拧着眉头，有些犹豫。
“残忍？修仙之途，是逆天也是顺天。天地赐予你驭使五行的能力，你也要保护天地间的一切，我早都告诉过你了。”
“可是染染……她才十五岁。”
“那又如何？”
蔺茗吹了吹指甲，满不在乎。
“从两万年前神主就已经开始布局，不然，枉死的人那么多，凭什么她能重活一次？她有驭冰之能，就必须承担这份责任。要么与魔族同归于尽，要么歼灭魔族修养个十年八载，她没有别的选择。”
见蔺倾面露不忍，蔺茗也软了声音。
“此事虽是九死一生，若是做到了，却是功在千秋。你若真舍不得，便让她快些成长起来。”
苏峤后退一步，眼底惊疑不定，完全忘了自己的来意，慌里慌张地离开。
房内，蔺倾状似无意般扫了一眼门外，抬手挥散水镜。
九死一生……
苏峤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心里有些苦涩。片刻后，便下定了决心。既然这是她的宿命，那让小师妹变得更强就好了。五十年……至少能留得一丝魂魄，不至于让她灰飞烟灭。
凰岑染发现大师兄变了。倒也不是态度，只是对她的修炼，严格了许多。
“嘭！”
剑与笛相撞，凰岑染又摔在了地上。苏峤挽了个剑花，站在原地，厉声说道，“我教过你的，与人攻伐不能只攻不守，任何破绽都有可能让你丧命！再来。”
凰岑染捡起滚落在地上的落雨，起身再战。
“力度不够，再来。”
“破绽太大，再来。”
凰岑染一次次摔在地上，又一次次爬起来战斗。肉体与大地接触的闷响把在另一面修炼的师兄弟几人都引了过来。
“大师兄，我真的没力气了。”
凰岑染喘着粗气，一放松下来，身上一阵阵的疼。
“不行，起来继续。敌人不会管你累不累，他们只会在乎什么时候能杀死你。”
话音落下，也不待凰岑染起身，苏峤便握剑刺了过去。
凰岑染就地一滚，险险避开剑锋，咬牙起身，继续同苏峤交手。两人你来我往，让偷看的几人看得目瞪口呆。
“大师兄这是怎么了，突然训得这么狠，咱们以前都没这待遇。”
凤荻开口问道，显然还是有些疑惑。
“应该是为了去琅嬛福地吧，毕竟小师妹不过筑基，太弱了。”
陆瑁挠挠头，如是说道。
“那倒也是，散了散了，继续修炼去。”
陈乔玉开口挥散众人，回头看了看苏峤，也转身离开。
汗水不断滚落，凰岑染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但脑海伸出却有一道声音不停地提醒着她，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凰岑染的眼神逐渐变得坚毅，在她体内，一丝金色的灵力从她的识海中挣脱出来，融入了丹田之中。凰岑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突然又有了力气继续下去。
长剑和长笛相撞，凰岑染又一次被震开，只是这一次，她站稳了。
“再来！”
凰岑染开口，以笛为剑，主动攻向苏峤。
整整半个月，除了晚上回听竹院歇息，凰岑染和苏峤两人日日在练功崖上你来我往，直至平分秋色。
“大师兄，你又赢了。”
苏峤的剑尖此刻只需往前再进一寸，就能刺破凰岑染的咽喉。
“还不错，今天坚持了一个时辰。”
苏峤抬眼看向远处，那里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城池，隐隐有着灵力波动。
“回去休息一下吧，明天我们就该启程了。”
摸了摸凰岑染的头，苏峤笑着说道。
听得此言，凰岑染的眼睛亮了，“大师兄，是不是琅嬛福地要开启了？”
苏峤点头，“多带些辟谷丹，去了琅嬛福地，就要开始你的下一次特训了。”
摩挲着手里的落雨，凰岑染抬头看向琅嬛福地的方向，眼底闪着势在必得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