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黑色的水面，浮动着无数的魔气。无论是谁靠近这里，都会被撕裂得不成样子。
哗啦一声，水波蔓延。
从波折的水面之下，那双眼睛静静地看着天空。
他无法靠近寻常的白日。
只能，潜于深渊之中。
01
这个大陆有天赋属性。每个人在出生的时候，都会去当地的出生点刷一下自己的天赋属性，虽然并不是什么关键的大事，但天赋属性这个东西，如果不能搞明白的话，会产生很大的误会。
比如说从很久很久以前，这个村庄里的人，并没有太多的属性意识。
只不过有人的力气大、有人会跑得快，又或者是有些人天生就是说不出好话。
无论是谁，都不想要像“说话难听”这样的天赋属性。
但终倚桃就被赋予了这样的技能。
她七岁的时候，跟同门的师妹切磋，师妹被她按在地上摩擦，终倚桃赢了还不够，出言说道：“师妹你真的不是修炼的料，如果我是你，我现在就扔下剑走人了，就算你努力一百年，你也不可能会比我更厉害的。”
师妹本来就被打伤了难过，抬眸看向她，“你就不能安慰我一下吗？”
终倚桃不理解，“可我说的都是实话。”
这才是最气人的。
终倚桃说这些话总是一脸真诚，仿佛是打心底里就那么觉得，但每一个字，都能轻易地踩在别人的雷点上。
“我讨厌你！”
师妹捂着脸哭着跑了。
终倚桃去求和。她总是在求和的路上，买了一串冰糖葫芦，敲响了师妹的房门。
师妹哭得眼睛肿了，稍稍拉开一条门缝，探出头来。
“师妹。”冰糖葫芦在光线下，特别的耀眼，终倚桃把它递过去道，“你还难过吗？”
“……给我的？”
“嗯嗯。”
小师妹犹豫了一下，拉开了房门，撇着嘴接过了她手里的冰糖葫芦，这一个瞬间算是和好了。
终倚桃看着她扒拉那一层冰糖葫芦的外衣，又不自觉地说道：“你看，你就是这样不喜欢修炼，才会练不好的，与其有时间在这里吃冰糖葫芦，不如出门多去练练法术，说不定还能有所提升。”
师妹一脸震惊地抬眸，“这是你给我的！”
“我给你，又不是让你现在吃，只是你生气真的很莫名其妙，你不知道自己没有修炼天赋吗？”
“你……”
“我记得你的天赋技能，是美食制作吧？那就不要浪费去做吃的多好，修炼这种事又苦又累，你熬不住的，赶紧放弃吧。”
“啪”地一下，门当面被关上了。
小师妹哭了一阵之后，把糖葫芦从窗户里扔了出来。
师祖对此也很是头疼。
这一天，终倚桃在殿前打坐，听到了师祖突然开口，“你今天，又去同人聊天了？”
“是，师祖。”终倚桃睁开眼，看向老人家，“我在路上碰到了几个师弟师妹，看他们那个样子很是错乱，无论是哪种法术都修炼得不好，我就在旁边说了几句。”
“真的只是说了几句？”
“？”
师祖噎了一下，“那为什么你的十几个师叔师姑都来同我说，你把他们门下的弟子都给欺负哭了。”
想起那一众哭着跑开的弟子，终倚桃才反应过来，“我以为他们是觉得修炼太辛苦了才……”
“倚桃。”师祖说道，“天赋技能这件事，咱也没有别的办法，尤其是你还爱同人聊天。”
终倚桃顿了下，安静了下来。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说话难听，属于那种一说停不下来，一说就能把人气死的类型。
师祖说为了他人的安全考虑，让她少说话。
终倚桃就憋。
憋啊憋啊，偶尔忍不住说上一两句，又把人给惹哭了。
憋啊憋啊，时间变得很长。
憋啊憋啊，当年被她欺负过的师弟师妹都长大了，她也长大了，门下来了很多新弟子，而那些新弟子，从小就跟她离得远，只知道山门上有个不爱说话的大师姐。
终倚桃一剑名扬天下之后，山门上对她的印象就从那个“沉默的大师姐”变成了“高冷仙子大师姐”。
她有时候提着剑从人群中路过，都能听到纷乱的议论声。
“大师姐来了。”
“好美。”
“今日也好高冷。”
“师姐是不是不爱同人说话？”
“你懂什么？师姐这叫不愿与凡夫俗子浪费时间。”
终倚桃很想跟人解释一下，于是她停下来，板着一张脸，在高处往下望。
那些弟子在一瞬间噤声了。
“你们，不好好修炼都在做什么？”
她飞身下来与人切磋，但这一片弟子，闭着眼睛都能打得过，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太烂了，但如果仔细讲，又怕伤人自尊，于是对着满地的哀嚎，终倚桃只能憋出四个字来“好好修炼”。
转身离开了。
大师姐的高冷之名愈盛，伴随着“严厉”的作风，被人捧在了云端之上。
当年的小师妹。
就是那个爱哭鼻子的，如今也是山门中数一数二的存在，当年在她的手下流过多少泪，如今就有多坚强。小师妹叫温汐玖，温柔体贴好说话，还会做很多好吃的，在山门里跟谁都混得好，只是她看见大师姐，眉头都会抽搐一下。
推门又看到大师姐在喝酒。
“又怎么了？”
那“高冷”、“严苛”的大师姐，趴在桌子上一脸的无奈，“传闻越来越离谱了。”
“那不是很好嘛？”温汐玖把手头上的糕点，放在了桌子上，抬手倒了一杯茶给她，“师祖对你现在的状态也很满意，你看，只要你不说话，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终倚桃看着那扇被风吹动的窗户，吱呀呀地发出老旧的声音，眼前的一切都照旧如常，只要她闭上嘴，师门就会安宁许多。
有时候她也会想，为什么要给她一个这么难搞的天赋技能。她一直很向往，能够像小师妹一样，在人群中，成为那个温和可靠的人。
但只要她开口。
鸡飞蛋打、一片哭嚎。
终倚桃收回了视线，闭上眼睛，暗暗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