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还京开满城,晨间凝露沾衣湿,娇人倚栏香袖飞,绯色宜人醉倾城。
京城的上午,一大早街上便熙熙攘攘,往来卖货的小哥早早便摆好了摊位吆喝着,一些年轻的姑娘挤在脂粉摊前推推搡搡。有奔跑的小孩经过糖葫芦摊前停住脚步,道路两旁的早点摊徐徐地冒着热烟。
眼前的红粉青楼前挂着两个红灯笼,门匾上的绸缎迎风起舞,不似晚间时的灯红绮丽但也别有一番雅致的意味。
楼阁上,小曼无力的趴在窗栏山,瞥了眼前面青楼紧闭的大门,语气慵懒,“这大白天的谁会上青楼来啊,更何况像汪云寒那种大官就更不可能了。”
他们进京后就和韩启正商量好了计划。首先将汪云寒的画像丢进金钵中和女鬼确认了一下,确认无误后便开始着手调查汪云寒。
韩启正搜集了一份和汪云寒往来密切官员的名单,打算一个个去查,看看有没有和此案有关的官员然后尽可能的从他们身上找到犯案的证据。
其次,他还打听到汪大人和这家青楼的关系十分密切,几乎每月都会来几次。而且这家青楼背后也不干净,牵扯着几个人口拐卖案,但这些案子最后都不了了之,所以他们怀疑这家青楼背后也许就是汪云寒这个刑部尚书在撑腰。
而陈府作为他们这帮禽兽曾经的秘密营地在不得不被放弃的情况下,他们肯定还会另寻一个新地方,从这几个官员到这青楼来的频率来看,这家青楼很有可能就是他们的新场所。
如果真能找到他们的密室并且当场人赃并获,那韩启正他们就能省下很多事了。
于是就这样,韩启正和怀真负责去调查官员,而小曼和弘清负责调查这家青楼。
想到这,小曼不禁想翻个白眼,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居然让一个和尚来调查青楼。
见身边的弘清神情淡漠如水怎么看都与对面的青楼格格不入的样子,小曼眸光一转,心下起了坏心。
她突然装作含羞似怯的看了一眼弘清,掐着嗓子做作的捂着嘴,“官人~奴家这里好空虚啊,你不喂饱奴家,奴家要怎么给你办事啊~”小曼轻轻拍了一下弘清的手臂,翘着兰花指摸着肚子,笑的一脸暧昧。
弘清眯了眯眼,湛黑的双眸睨着她,仔细听,语气里颇带着些嫌弃:“说人话。”
“我饿了,我们下去吃面吧。”
弘清:“……”
最终俩人下了楼来到路边,找了个座位坐下。小曼叫了两碗素面后就坐在桌边支着脑袋看路边的小贩用糖浆绘成各种好玩的形状吸引顾客。
可以填饱肚子了,小曼也有了些闲情雅致和弘清聊天。
“和尚,你说他能不能依着人的样貌做啊?”小曼饶有兴趣道。
见许久没人回她的话,小曼侧头,见弘清目光看向远处眸光深邃不知在想什么。她顺着和尚的目光看去,并没有看出什么特别的东西。
“怎么了?”小曼问。
弘清回过神来,静静的喝了口茶低声道,“没怎么,想知道他能不能做去问问便是。”
小曼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原来他听见了她的话。
早点摊的生意很火,老板忙的头头转,这种小摊也没多雇个人帮忙就只有老板一人忙上忙下。
小曼估计她与和尚的面还要一会才能上,便跑去了做糖人的摊前,弘清只看到小曼和那摊主说了些什么,然后又往他这边指了指。
小曼回到桌前的时候老板刚好把面端了过来,“不好意思啊让二位久等了。”
刚出锅的热汤面徐徐地冒着热烟,那香气钻入鼻尖引人胃口大开。小曼一只手拎着两个糖人一只手将一双筷子递给弘清,弘清接过后她又给自己拿了一双放在碗上,“正好有些烫让它先晾凉,给你看我刚去做的糖人。”
小曼一手拿着一个,将糖人的正面展示给弘清看,“怎么样,是不是很像?”小曼期待的问。
弘清难得十分给面子地看了眼,见她右手拿着的糖人有一个圆溜溜的脑袋,而左手糖人的脑袋似乎比右手的要稍窄一点,至于其他的....
“像什么?”他侧头问。
小曼皱眉,“看不出来吗?”她来回看了看手中的俩个小人,“已经挺明显了呀。”
见弘清还是一脸等着她答案的样子,她气馁道,“这个是你啊。”她指了指那个圆溜溜的脑袋,“你看,我还特意让小哥在你手上加了一串佛珠。”
弘清挑眉,看向那小人的右手,确实见它手上捏了一串不知道什么东西,反正不像他的佛珠就是了。
“这个就是我啊。”小曼又指了指另一个糖人,“虽说他没有画出我万分之一的美但是我特地让他给我手上加了把扇子,这样就很形象了。”小曼满意的又看了一眼“自己”。
扇子?
弘清不动声色的又看了眼,原来那是扇子啊,他还奇怪那糖人手上为什么要握着根圆棒。
“嗯,你这么说确实挺像的。”弘清面不改色的收回了目光,开始低头吃面。
以他对她的了解,不得到肯定的答案是绝对不会轻易罢休的。
所以弘清只能昧着良心附和她的话。
“是吧!我就说很形象了。”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小曼也终于拿起了筷子。
之后,吃过面后两人继续盯梢青楼,本是比较无聊的活但在小曼绞尽脑汁地和弘清搭话中,这一天竟也过的挺快。
傍晚,韩启正和怀真他们回到客栈,几人聚在一张桌子前汇报这两日互相查到的情况。
韩启正伸出一只手认真分析:“汪云寒是九王爷一党,而九王爷是朝堂上唯一能和太子相争的,两党在朝堂上已经争锋相对多年了。九王一党近几年更是权力大增,有许多他这一派的官员都晋升极快,甚至渐渐成为朝廷骨干,把握朝廷风向,而陈老爷就是其一。”
“陈老爷从一个县下上来的芝麻小官在短短几年就爬到了七品官员的位子并且在京城占了一席之地,这中间必有九王一党在暗中操作。”
他喝了口水,继续道:“像陈老爷这样的事在朝堂上不止一例,有许多新提拔上来的官员都是九王一党,这些明里暗里的势力汇集在一起几乎已经压过太子了。”
说到这,他脸色逐渐凝重,在他心中,太子作为继承人才是这朝堂的正党。
“所以,我怀疑,汪云寒他们做的这些丧尽天良的事背后真正的头目可能是九王爷,他们以此拉拢控制朝廷官员,真正受益的不就是九王爷吗?。“
小曼见韩启正和怀真眉头紧锁,知道事情越发难办了,“那你们这两日到底查到什么证据没有?”
怀真摇摇头,“那些人府上都很干净,连封互相往来的书信都没有。但是根据那女鬼对春生遇害那晚几人的描述,除去陈老爷和汪云寒,应该还有俩人,其中一人身材很胖,而我们找出和汪云寒走的近的又是九王一派的身材矮胖之人正是户部侍郎王成”
“没错。”韩启正点头,“王成此人好色成性,强抢妇女,逼良为娼这些事他都干过。这些年如果没有九王和汪云寒在他背后撑着他早就被拉下马了。而且他做事畏首畏尾,贪生怕死,所以我们打算就从他入手,只要能撬开他的嘴,事情就好办多了。”
“对了,你们这边有什么情况吗?”韩启正望向小曼和弘清。
小曼也无奈地摇摇头,“我们在这青楼外盯了两天,白天这家青楼是关门的,也没什么人往来,到了夜晚人流繁杂,如果做点什么事倒是不会引人注目。”
“如果真要查这家青楼,只有晚上进去查探或许还能发现些什么东西。”小曼道。
韩启正听到这放下茶杯:“我打听到五日之后这家青楼会举办一个叫“花魁之夜”的晚会,据说邀请了许多达官贵人到场,如果那天汪云寒他们去了,晚会结束后没准就会进他们在青楼的密室,这个时候便是将他们一网打尽的好时机。”想到这,他脸上的神情终于松了几分。
“既然是密室必定有层层把守,我们如何能进?如果硬闯的话便会打草惊蛇。“怀真思虑道。
小曼手指漫不经心的敲着桌子,“如果有人能和我们里应外合,在他们要进密室的时候给我们一路留下标记,这样我们就可以找到去密室的路还可以在不惊动里边人的情况下将外面的人一一清理干净。”
韩启正目光一亮,忍不住拍了下桌子道:“是啊,这个办法最适合!”
见他这么激动小曼忍不住道,“但是这个能和我们里应外合的人可不好找。”
她话音刚落,便见几双眼睛忽地全部看向她。
小曼保持镇定地看了看几人的脸,半晌,睁大了眼睛指着自己,不可思议道,“不是吧,你们打算让我去?”
几人很默契的点点头。
“我一个弱女子耶。”小曼忍不住强调。
“正是因为是女子才更好接近他们。”知道小曼真实实力的怀真也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
韩启正脸上颇有些愧疚,“拜托小曼姑娘了,你放心我们一定会保护你的安全。”他冲小曼拱了拱手。
小曼目光转向一直没任何表态的弘清,试图从他那寻一点安慰。
见小曼看向他,弘清转动佛珠的手一顿,半晌,道:“你去成功的机率确实更大。”
听到和尚的这句话小曼终于死心,她颓废的摊在桌子上,果然,她是只没人疼没人爱的可怜小妖。
事情商定后,韩启正他们便开始制定计划,“这几日我和怀真尽可能的从王成那里找出些线索或者证据,晚上我们一起进青楼务必在花魁夜之前将青楼里里外外的地形摸清楚,如果能直接找到密室那更好。”
“可是我们现在做的计划都只是在我们的猜测之上,万一我们猜错了呢?比如那一天汪云寒等人没有到场,又或者青楼里面根本没有他们的密室?”小曼说出了他们目前面临的最大问题。
韩启正也无奈一笑,“我们刑部破案本就有靠运气的成分,如果真像小曼姑娘你说的这种情况,那我们只能推翻原有的猜测,重新再做打算。”
“但是我觉得我们的猜测都有条有理应该是正确的方向,不会有大的错误。”
怀真默叹了口气:“是啊,目前也只能碰运气了。”
小曼端起茶杯鼓舞道:“我相信老天一定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大家的努力绝不会白费!”
几人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坚定,他们相信,正义也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那些女子的死,总会有人给她们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