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夜探碧落司(下)
刚一转身,白搭死死捂住口鼻,险些尖叫出声来。
一双无神空洞的黑眼珠死死盯着她,没有眼白。她这才发现,方才的庞然物件竟是个人!准确的说,是个男人!
他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一尺处,她感知不到他的呼吸与心跳,不知他来了多久,站了多久,看了多久……白搭浑身汗毛倒立,忘记呼吸,忘记反应。
半晌,那人见白搭没有动作,转身离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犹如虎口逃生一般,白搭放松地呼出一口气。
气息未完全吐出,突然,那人不知从什么角落,瞬间无声无息地蹿了出来,直逼向她,一掌带风袭来,狠戾凶残。她急忙屏住呼吸,从纳戒中取出飞刀相抵。
一来一往,她怕打斗的动静引来更多的护卫,颇有些施展不开手脚。趁着一脚将那人踹倒在地时,她一个起落跃至楼檐。在她跳开的瞬间,一只冰凉刺骨的手抓住了她的脚踝。
白搭惊悚一瞬,转身飞刀刺向那人面庞,那人迅速松手躲开,却仍被划破了头盔,露出一张她记忆中再熟悉不过的面容来……
白搭僵在当场,那人趁机迅速上前,死死扣住她的脖颈。白搭垂死挣扎,飞刀插在他的手腕上却毫无作用。
那人嘶吼一声,顿时引来众多护卫向他们所在的地方奔来。
不妙!白搭集中精力提起真气,飞刀迅速横断那人手腕,再一拳震开他。趁他尚未来得及反应,她踩着无影步趔趄跳开,迅速隐匿在夜色中。
逃出碧落司,心脏仍剧烈地怦怦直跳,恐惧与震惊狂乱袭上脑海,白搭不想立即回酒楼,索性在一处静谧的湖边停了下来,幻化回平日的模样,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出神。
脖子上的隐隐作痛提醒着她,这一切都不是梦。
湖中亭上有悠长寂寥的二胡音传来,白搭听的入迷,这是永城的小调——《伤别离》。
心悸舒缓许多,她飞身湖心亭,仰躺在亭上,枕着双臂,思绪随着二胡音纷飞。良久,不自觉叹息出声。
“谁!”
一道警惕又威严的女声,听声音大约有四五十岁。
白搭愣了一瞬,才意识到她打扰到人家了,忙诚意满满地道歉:“我被前辈的弦乐所迷,情不自禁,打扰了前辈还请见谅,我这就离开。”
“无妨。你听了三遍《伤别离》,因何叹息?”一道女声,柔和中又带有一丝清冷。
白搭刚起身欲离开,闻言止住脚步,索性又躺下了,望着明月发呆。
一时湖面寂静无声,唯有阵阵风吹树叶飒飒声和远远的老瓦鸟“哇”“哇”叫了两三声。
“我在想,这个时候若是再来两坛永城江子坊的梨花酿该有多好,可惜我没有。”
女子轻笑一声不语,换了一首《长相思》。
白搭沉浸在乐曲中,这首乐曲勾起了她无限的回忆,记忆中小时候,有年中秋节,母亲也弹起了这首曲子……一时入迷,乐声什么时候停了,她也没有注意到。
等到白搭回神的时候,只见一位蒙纱女子带着两名女使,踩着月光,向湖岸走去。女子一袭青衣,如同抽条的柳叶,蓬勃生机却又青涩单一,素净不经烟火。
白搭摸了摸脖子,怅然地咧嘴笑了笑,突然两张放大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啊……”白搭吓得险些掉下湖心亭,“大半夜的不要吓人好不好,人吓人,吓死人。”
雷霄一脸隐忍的暴躁,“大半夜的不睡觉,你出来作甚?”
白搭笑嘻嘻道:“我这不是突然想起永城的小调了吗?许久未听,甚是想念,寻着这乐声来听一听。”
“耳力不错,此去酒楼有三十里,隔了半个城你都能听得见。要不是我们跟着你去了碧落司,还真信了你的鬼话。”萧苻双手环胸而立,一脸欠扁样儿,“编,你接着编。”
白搭抽了抽嘴角,感情她甩掉了雷霄,反而让雷霄把萧苻给揪了出来。
那她在碧落司二楼时,把那人引出来的绝对是这俩货了。她是该感谢他们引开了那人,让她有机一探究竟呢?还是该感谢他们的打草惊蛇?
算了,若是没有他们引开那人的注意,说不定她还进不去二楼的办事处。
这样一想,白搭又想开了许多,无奈地叹了口气,朝雷霄伸出一只手,道:“来坛梨花酿。”
雷霄疑惑地看了眼白搭,取出坛梨花酿,递向白搭,却不放手给她,“你又受什么刺激了?”
白搭伸手去抢,却抢了个空,顿时赌气的躺了回去,“我不想看见你。”
雷霄与萧苻二人相视一笑,翻身跃下亭去,躺在亭中喝了起来。
一阵梨花酿的香气飘来,白搭恨得牙痒痒,忍了又忍,探头看雷霄与萧苻喝得不亦乐乎,气得头顶冒烟,“你们又背着我偷喝酒。”
雷霄与萧苻哈哈大笑,模样嚣张极了。
白搭忙像只猴子一样蹿了下去,环胸坐在二人面前,死死盯着二人,一动不动,满眼发射出“快给我酒”“快给我酒”的信号。
“萧苻,一会儿我们喝完再去吃宵夜。不知王都的宵夜,比起奥特斯城的美食如何?”雷霄说着舔了舔嘴唇,一脸坏笑看着萧苻。
萧苻立即心领神会,回以坏笑,“成啊。正好我这几天食不知味,都快忘记吃美食是什么感觉了。”
白搭见状,泄气的一躺,假装尸体。
“这梨花酿真不错,清冽甘甜,却不醉人。”萧苻频频夸赞,与雷霄互相劝酒。
雷霄一脸骄傲,“那是。我们永城人心灵手巧,别的不敢说,这美酒美食,就没有我们永城人不会做的。”
二人推杯换盏之际,白搭迷迷糊糊有些犯困,昏昏欲睡。
而在一直悄悄观察她的另外二人眼里,她安静乖巧得有些过分,顿时蹑手蹑脚爬过去看看她什么情况。
二人屏息,待听到白搭平稳细微的呼吸声,才发现她竟抱剑睡着了。
雷霄眉头紧蹙,这不是她日常一贯的作风,她平日是不会如此轻易放弃的,且近些时日也从未见她抱剑入睡。
从前她没有纳戒之时,最多偶有背剑入睡,平日里睡觉剑都是放在手边,但并不会防备至此,除却汨原雪山他刚认识她的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