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鸿门宴(下)
白搭没有直接回答三殿下,而是环视一圈众人,轻笑道:“诸位今日是专门来抓人说故事的?”
“碰巧,碰巧。”秦沧澜连连摆手,“我们几人从奥特斯城南下游玩,路过幽城本没打算停留太久,今日恰巧碰见长孙姑娘与萧少主街头打架,这才留了下来。”
白搭脸一黑,感情这些人是长孙玲珑这个扫把星吸引来的?
二殿下微微一笑,“本殿下是追着玲珑表妹来的。”
白搭顿时无语,长孙扫把啊长孙扫把,遇见她,她就没一件顺心事儿。
叹息一声,她甚是心累,“诸位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为好。”说着起身行礼,“告辞。”
“雷姑娘不必如惊弓之鸟,我们并无恶意,若是早有心思,一早便通知官府捉人了。”踩花环的女子浅笑着柔声说道,“只是姑娘一直逃下去,还拖着亲朋好友一起逃逸,终归不是上策,不管事情真相究竟如何,回去面对才是真的。”
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开口就定她罪行?白搭扯起嘴角冷笑,看向踩她花环的女子,好奇道,“你是?”
女子脸色一阵青白。三殿下干咳一声,微微一笑打圆场,“杨纯珺,章城科章大人的义女。”
“哦,章大人的义女啊。”白搭挑了挑眉,一脸久仰的表情,“不知,这位杨姑娘可曾听说过有句话叫‘话不投机半句多’?你看不出来我不想搭理你?这么不识趣?”
杨纯珺脸色血色尽失,嘴唇翕动,好不楚楚可怜。
白搭轻嗤一声,转身。刚一转过身,一道缥缈声音传了来:雷姑娘,纯珺的话虽粗,理却不糙,无论真相如何,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白搭冷哼一声,头也未回,“那我倒要问问这位杨姑娘了,无凭无据污蔑我屠寨逃逸,还大言不惭劝我回头是岸,你配吗?”
说着,拍了拍手掌,“将尚不清楚的事情安在我身上,开口就定了我的罪,姑娘真是好机灵的脑子。”
“你……”
不等她反驳说出话,白搭冷笑抢先道:“你究竟是何居心?常青寨一案的真正知情人,只有幕后杀人真凶,还是说你才是幕后杀人真凶?故意急于栽赃陷害于我?”
“你血口喷人!”杨纯珺声音颤抖,“我不过是不善言辞,好心提醒于你,你却如此攀咬于我,真是自作多情,枉做小人。”
“那你在害怕什么?”白搭好笑道,“你的声音告诉我,你在害怕,你在心虚。”
“谁害怕了!”一声怒喝夹杂着一丝颤音,“你这人真是无药可救!”
“我有没有救不劳你费心。”白搭嘴角挂着一抹讥笑,提步便走,“依姑娘如今的处境,不如多想想怎么抱紧金枝比较合适。”
杨纯珺死咬下唇,哭的梨花带雨,身如秋风中的落叶,摇摇欲坠。
“姑娘,言勿至尽,恐人生无常。”
白搭僵硬一瞬,转身望向秋水,冷笑道:“这人生是挺无常的。”
“这好好的人突然被打断双腿,半辈子只能与轮椅为伴,真是令人唏嘘。可叹这人啊,得有羞耻之心。面上装的是再怎么风姿绰约的清纯佳人,没有廉耻之心也是不行的,做了婊子还要立贞洁牌坊,真是连老天都不容她。”
“不过,这人只有羞耻之心是远远不够的,还得有自知之明。落了毛的凤凰是不如鸡,可鸡永远是鸡,爬上枝头也改变不了鸡的本质。”
“况且,我是逃是躲,是生是死与你何干?!你以什么身份对我说教?我劝你有那个闲工夫不如去伤春悲秋,或是哄哄你心头的白月光、朱砂痣!说不定哪天她又死了丈夫和情人,你就有机可乘了。”
众人顿时凝住,空气一度冻结。儒雅白衣男子闻言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孔祥见的僵尸脸难得有一瞬间的波动,打量白搭的眼神似要刺破她的面具。
“我这些话也是话粗理不糙呢,前辈听着可还好?”白搭扯起嘴角冷笑一声,“我这粗话可是百分百真实的,没有一句虚假,而这位杨姑娘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度,那可就说不准了,说不定还是贼喊捉贼呢。”
杨纯珺脸色铁青,嘴唇颤抖不止,眼神凶恶地瞪着白搭,白搭回以不屑的眼神。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清白的?若你不是凶手,永城人又怎会对你赶尽杀绝?”
“缉拿凶手是官府的职责,没有官府不去查明真相,而让百姓去自证清白的道理。”秦沧澜蹙眉冷声道,“杨姑娘,这不是你一个姑娘家该管的事。”
白搭嗤笑一声,不屑道:“脑子是个好东西,杨姑娘大概是出生的时候就没从娘胎里带出来,或者说,你娘根本就没给你生脑子。”
“不过,章大人真是教女无方,亲手将把柄送于人手,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章大人身为朝堂重臣,不知这家眷空口污蔑够不够他喝一壶的……”
“够了。”秋水淡淡喝道,望着白搭笑意不达眼底,眼眸中寒星点点,“姑娘伶牙俐齿好生厉害,既有要事便不远送了。”
白搭愣了一瞬,嗤笑一声,垂眸转身。
“站住!”
一声娇喝响起,白搭尚未完全转身,一股掌风冲着她面颊袭来,巴掌近在眼前,被一只修长的手拦了下来,“纯珺,我教你的都忘记了?”
杨纯珺哭的伤痛欲绝,“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可她方才出言侮辱您和我娘……”
白搭又是一声嗤笑,牵着柳念思转身离开。雷霄与悦蓉忙追了出去,其余人目瞪口呆……
小小的孩童回眸看了秋水一眼,再也没有回头。
黑衣少女没有回头,从始至终都没有,两月前的及肩短发已长至肋骨,背影纤细清冷、消瘦落寞,牵着女童一条路走到尽头,街边熙熙攘攘,感染不了萦绕她的幽冷、死寂。
后来的后来,此情此景,秋水不曾释怀过。
“没想到那位杨姑娘竟如此受秋水前辈的青睐。”悦蓉蹙眉感慨道,“既与二殿下关系匪浅,又是章城科的义女,如今再加上秋水前辈为她撑腰,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为一方人物。”
所以他才警告她,人生无常。
“师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和我说的其实不是故事,对吗?”柳念思攥紧白搭的手,目视前方。
“当然是故事。”白搭面无表情,“一个已经死去的旧识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