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知想去叫太医,根本出不了门,只能自己先给小蕊服下些热汤,让她醒来,小蕊说:“你别去浪费口舌,没用的,她既然来了,就不会让我叫到太医,何必白闹一场。”
当晚,小蕊只觉得腹部更加痛,疼得满床滚,哭道:“玉知,孩子,孩子怕是不行了?”
“我去叫太医,我去求皇上。”
玉知慌慌张张跑出门,月华宫的大门却从外面栓上了。着急得敲门,却没有人应答。她又跑回一个放杂物的房间,端出来一个梯子,放在院墙上就要往上爬。一只箭直直射在她的头顶上。
听到有人喊叫:“做什么呢?大半夜的,找死呢?”
“军爷,行行好,娘娘肚子疼得紧,我得去找太医去。我不出去也行,麻烦您行行好,赶紧去叫太医,晚了就等不及了。”
“我只负责守卫,其他的事我不管。”
“那您就放我出去。”
“不行,上头有令,晚上上锁后,任何人不得出入月华宫。”
“那你们就眼睁睁看着娘娘死吗?娘娘出了事,你们担待的起吗?”
没有人再回话。玉知只觉得胸腔堵得欲裂,又怕小蕊出事,赶紧跑回去。一进房门,就闻到了血的味道。小蕊的下体已经被血浸透。玉知两腿一软就跪下了,她跪着爬到了小蕊床前:“娘娘,娘娘!”
小蕊发出沙哑的声音:“玉知,孩子没了,孩子没了。”
“没事,没事,您没事就好,您还年轻,孩子的事以后再说。”
“玉知,孩子没了,我也要没了。”
玉知擦了擦眼泪,给小蕊的腰上垫了一个枕头,满床的血使她双手颤抖:“别瞎想,您吉人自有天相,总归有办法的。娘娘,你好好躺着,千万别动。我去去就回,一定会把太医带回来的。”
“不必了,玉知,救不回来了…这月华宫早就人控制住了,除非皇上来找我,我们传递不出任何信息出去。…你,去把柜子里那个蓝色盒子给我。”
玉知抹着眼泪去取了来,给她打开,里面静静躺着哨箭和粉玉。
玉知忍住哭泣,坚定道:“娘娘,你忍着些,任由这个月华宫是哪个贱人把控了,我拼了命,也去把皇上找来。”
她满脸满身糊着血,对侍卫门说:“你们看好了,这是皇贵妃娘娘的血,也是她腹中皇子的血。如今,孩子也保不住了,她的命也要保不住了。迟早都是个死。若是你们在最后时候都不肯给他开门,皇上念及与她的旧情,你们全族怕是死无葬身之地。你们觉得她脸毁了,失宠了。但你们却不想,一失宠的妃子如何配得上皇上重兵围着?现在你们就算开了门,她的命也无法保住,太医请来了,只算能给她有一个体面的死法,你们对你们的主子也不算没有交代。”
一个看不过去的士兵说道:“姑娘,我知道里面十万火急,也不是我们不放你出来,你即便出来了有什么用?皇上今日不在宫里,谁能替你们做主么?”
原来,这几日,宋临被么魔神逼到不行,么魔神给他下了最后通牒:若还未放堤淹死这十万生灵,那就等着十日后高伦的苏醒吧。
他在煎熬和犹豫中度过每一刻。
昨日么魔又来恐吓宋临,说后日就是高伦醒来的期限了,让他赶紧用天罗盘带着他去接受十万人的生祭。
宋临虽说一心想当个明君,但在十万生民的代价和高伦醒来的后果之间,他承受不起的是后者。先度过眼前这一关,把高伦压制住。么魔现在只能借住天罗盘,靠自身起不了大风浪,到时再把法坛拆了!
昨日下午收到并县来报,芙蓉镇上游连日大雨,坝有决堤之势,但郓州太守,只让人死守堤坝,不让百姓撤离,危在旦夕。
宋临决定即刻起驾,要亲赴现场。
百官们磕头求皇帝不必亲自犯险。但么魔神要获得生灵的怨气,就必须让宋临亲自带他到现场。宋临大说了一番民贵君轻之后,便带着一队近前侍卫浩浩荡荡往并县赶。
那日探法坛,其实小蕊就明白要如何化解这些不断而来的万浊气,但因为腹中的胎儿,一时不能这么去做。现在胎儿已经流下,这是天意吧,还有什么可顾及的?
“玉知,你先别哭,别害怕,这回我是真的要死了。但我不能这么白白的就死去的,你将这根哨箭放了,李道长见了会来的,你一定要让他把我的血放了,泼进么魔的法坛里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记住要听我的话,一定要听我的话。”
她用左手艰难地拿起哨箭,细细看着。再拿起一旁的粉玉,上面师父亲手画的兰桂图。手上的血粘在了粉玉上。
忽然粉玉开始发出温暖的亮光,变的越来越大,薄如蝉翼,盖在了高小蕊的身上,将她缓缓合住。她即刻感觉不到疼痛,身上流血的地方也止住了血。
她想起了已经摔下山崖的时候,昏迷之际,粉玉也是如此包裹着她,让她免受痛苦和灾难。
她还想想些什么,但越来越困,眼皮子再也睁不开,身子蜷缩起来,像个婴儿一般躺在了粉玉里。
“娘娘,娘娘!”任凭玉知再怎么叫,也没反应。粉玉的光十分温柔,但玉知无法靠近,也无法看清,渐渐地昏迷了过去。
一片白茫茫中,小蕊好像在山间飞舞着,越来越冷。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一股温和力量将她装进一个暖暖的里。又不知睡过了多少年。终于化成女型,在天地间转悠。
忽然又梦到自己被一股力量推到了一个看不清样子的通道里,飞速向下落,最后被一股黑气截住。黑气圈住她,注入她的身体里,使她昏迷。
那个通道便是轮回道。清灵大帝见她的魂魄被强大的黑气迅猛地推了出去,跟着来救她。他是天然之神,从未转世轮回,还未曾知这轮回道的强大和神秘所在,就被夺了心魄,将他和旻颖分离,轮回去了。
旻颖是百万年昆仑山碧玉泉上的灵气聚集所生,至纯至真。么魔神的分身黑气在攻击她时忽然发现,此女之身乃是最好的修炼法器。
黑气没有魂魄,不惧轮回道,将旻颖拦下,趁她动弹不得,花了八九天,种下么魔印记。
又怕旻颖投胎后的凡胎不可用,几乎将泄出的黑气用尽,把她强行推了出去,助她用仙身度出轮回道。也是天定的缘分,晃晃悠悠飞到了嵩岩寺门口。
她本是仙人,刚修成百年,对于仙人来说,实在过于年幼。虽用仙胎出了轮回道,但轮回道实在强大,打回原形,成了人间几个月大的婴儿,什么记忆都不曾有。裹着一身仙衣,落入一个白茫茫的世界里。
轮回道里一天,地上一年。
一个少年掀开了盖在她脸上的纱裙,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