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伦道:“是的,此地原有百年前就盛名在外的云湖书院,可后来没落了,空剩名号。六年前我来时,荒芜破败,稍作修葺后,我在这里讲学了段半年,人来得多了些,惊动了京城,韩资禹听说了。他祖上本是咏州人,便来到这里,与我相处了半月。我回京后,他自己设计了图纸,拿来给我看了,说是要借此时机翻新这个云湖书院,让它重新成为南方书院之首。”
书院建的甚好。充分利用地形,依山傍水,显得错落有致,又不失庄重。小蕊以前倒是小看了这个唯二能来寻师父说话的韩资禹。
小蕊不解问高伦:“可为何这么好的房子建完了,让他荒芜在此处呢?”
高伦没有回答,对卢公子道:“这房子原就是做书院用的,如今荒芜着,过于可惜。咏州多有博学之士,这书院既然翻新建成了,我做得了这个主,此后大门敞开,用作公用书院,有德高学高者皆可拿来讲学,再兴云湖学说过往之盛。”
卢公子拜谢:“小生替云湖学子谢过老师。有老师的名号撑着,云湖书院必定重振荣光。”
四人又至一高处,整个咏州城尽在眼前。今日阳光明媚,青山环抱、湖泊众多的咏州城显得更是光明新鲜。
高伦忽见西南处有一座不高的小山包与周围有所不同。似乎笼罩了一层隐约不可见的黑影,直达天空。
高论问:“那可是觅千阁旧址处?”
“正是千问山上的觅千阁。”
“近年是有什么动静吗?”
卢舟一回道:“老师去的那次,山上还是一片荒凉。但去年觅千阁忽然重建开张了,里头住了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千问神,听说是千年前的千问神显灵了,很是灵验,来求应之人每日络绎不绝。”
小蕊问:“千年前?”
“是啊,千年前千问山就是一座灵山,有问必答,有求必应。后来不知哪年,觅千阁一夜之间倒塌了。”
陈可不屑道:“那地方太邪门了。听说只应恶愿,不应善愿。我家有个仆人的老婆去求了个签子,回到家,也不知怎么地她家婆婆隔天就病了,不久就死了。又去求了一次,结果邻居家的孩子也好端端的没了。听说这老婆和婆婆、邻居都是积怨已久。有人怀疑是她做了什么手脚,但也找不出什么证据。”
卢舟一笑说:“怕不都是巧合。”
“总之那个地方邪门,听那觅千阁的名字都觉得蹊跷,更有人说那千问神面目狰狞。”
小蕊问:“有人见过那千问神的样子吗?”
卢舟一赶紧答道:“听人说法不一,有的人说是个慈眉善目的仙人,有的人说个刻板的道人,还有人说是个头身分开的怪物。”
小蕊又问:“卢公子没有去过吗?”
“没有。我没有什么可求的,那里也不是供奉着什么正经神明,所以尽管听说灵验,家里人都没有去过。小蕊妹妹要是想去,明日我们一起去如何?”
小蕊看了看高伦。高伦只继续看着千问山,不做声。
下了山,陈卢两人与高伦道别后,陈可儿问卢舟一:“你想和我一同去觅千阁吗?”
“去那做什么?”
“你不觉得老师虽然不吭声,但对千问山很感兴趣?”
“老师高深莫测,他想些什么,岂是我们猜测得了的?
陈可儿对卢舟一的死板很是不满,偷翻了一个白眼:“我见小蕊姑娘也感兴趣的很。”
“那我问问老师是否要一起去。”
“你觉得老师是那么容易请得动的?今日若不是我们死皮赖脸的跟着,他不好驳我们的面子,哪里能同行?”
“那,我们叫上小蕊?”
“你没见老师有多么在意他那个徒儿?这么多年,你瞧过他对谁有那么关心吗?他有像今日一般同你说这么多话吗?他把小蕊放在后院看得紧着呢,你怎能做到把她单独叫出来?”
“那怎么办?”
“我们先去探探情况。听说那里每日只接待十人,日子都要排到年后了。不过没有什么是钱办不到的。我想办法从别人手里买两个近几日的牌号。你我一同去。”
“这…”
“怎么,你不敢去?”
“倒不是不敢。我也没什么可求的。”
“你是我们咏州一等一的贵公子,不用求什么功名利禄。不过今日起,你还没什么可求的吗?小蕊姑娘是不够好吗?”
“小蕊?”卢舟一忽然明白了啥,傻笑着点头:“是的,明日我同你去去。”
卢舟回到家中食不香、寝不安,他今年已是十九了,家里正给他寻亲。如今见了小蕊,算是入了情劫了,满心满脑子是她。
他看着高公子和小蕊关系不一,若是两人当真已有意,那整好一对神仙眷侣,他这辈子就别想和意中人在一处了。
但转念安慰自己,若老师真对小蕊有意思,两人怎会师徒相称?小蕊又那般的天真无邪,肯定还未懂情爱。
在分析和猜测中煎熬的卢舟一在第三日,果真等到了迫不及待上门的陈可儿。
两人到了千问山,千问山从外面看起来不过个小山包,但一踏进山门,就觉得这座山参耸入天,淡淡然有黑雾。越往上走,黑雾越浓。
卢舟一不由得抓紧佩剑,陈可儿也有些心慌,紧紧跟着他。
到了阁门口,已经有几个人排着队,皆面色机警,互相不搭话。卢舟一从陈可儿手上拿了号码在前的牌号:“我先进去探探虚实。”
轮到卢舟一进了阁内,只见阁里墙壁上贴着的、画着的,顶上刻着的、挂着的到处都是倒三角的黑色图案,泛出些红色的光芒,阁内没有其他光照,只靠这些亮光,诡异的黑里透着瘆人的红。
忽听堂正中座椅上发出一句:“你来有何求?”
坐椅完全被黑气笼罩,卢舟一看不真切那人人的模样。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小生卢舟一,久闻仙人大名,前来朝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