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被九陌一把火烧成一片焦黑的灰，旁边的河水叶桑不敢下去，千辛万苦在林子里找了好久找到一个小水潭，看着是由山泉滴汇而成。
她背上的痛感过去了之后，就是又麻又痒的折磨。叶桑对悠哉地背着手跟在她背后的九陌道了一句，“我洗个澡，男女有别，你能不能找个地方回避一下。”
九陌瞥了一眼潭水，自觉地转身，走到了森林暗处。
见他走开，叶桑忍不住很没有形象地伸手挠了挠背，赶紧把外裙给脱下来，刚脱到只剩一件抹胸短衫和里裤的时候，抬头一看一个人站在水潭旁边，惊的她原地蹦跶了起来。
鬼魅一般的出现在她面前的九陌仿佛看不到她露出的白生生的双臂和肩膀，将一个小玉瓶的液体往水潭里倒，倒完转身就走。
叶桑瞪着他的背影恼怒地喊，“喂！不是让你回避吗？你倒的什么东西？”
“毒药。”
说完他就没了人影，叶桑摸摸自己的脸，烫地仿佛在发高烧，她生气地想九陌这个人太无礼了，谁知道他还会不会从别的地方再冒出来。为了不再出现更尴尬的画面，叶桑决定就这么穿着衣服下水。
毒药这种说辞她是不信的，九陌这个人顶多嘴巴毒，心眼不坏。
果然等清凉舒适的水包裹着她的全身之后，叶桑背上的麻痒便在顷刻之间消失了。她舒服地长叹一口气，把发带和簪子松下来，憋着气往下一蹲扎进了水中，连头顶都看不见。
她闭着眼睛，什么事都不想，过了好一会才从水面冒出来，把脸上的水一抹，眼角瞄见石头后边一个白色的衣角一闪而过。
叶桑手一扬，一捧水往石头后浇过去，怒吼，“老流氓你给我出来。”
石头后面并没有人，九陌的声音在叶桑背后出现，“你叫谁老流氓？”
叶桑往水里埋了点，只露出一个脑袋转身瞪着他，“这么喜欢偷看女孩子洗澡，你还不是老流氓？”
九陌站在高处，居高临下地抱着胸看她，嘴角一勾嗤笑一声，“就你那一身有什么好看的，我只是觉得这空气好，随便走走。”
“你说这话我会信吗？”黑夜中，叶桑在黑夜中露出雪白的牙，像一只释放着杀气的小野兽。
九陌说，“我要看，这人界谁的身子我看不了，爱信不信。”
似是不满叶桑的态度，九陌转身往石壁后一跳，再没了声息。他这样理直气壮，叶桑也不那么生气，开始想是不是自己真的误会了他，说不定他是真的不想走太远，随便转转呢。
她高喊一声，“你在后面待着，我好了再叫你，如果你再没经过我同意晃到我面前，我就跟你拼命。”
那边回应了很大的一声冷哼，像被冤枉了的小孩子在置气。
叶桑突然觉得他有点可爱，忍不住微微一笑，上岸换一身衣服，再拿了一块干布绞的头发不再滴水，才喊他，“好了，你过来吧。”
九陌慢悠悠地从潭水那边绕出来，一脸不高兴地坐在她对面，眼睛看着地面什么话也不说。
叶桑道，“你打算一直跟着我吗？”
“你别太自作多情，我需要一个丫鬟而已。”
“那谢谢了，丫鬟这活我不接。”叶桑捡了一把干柴点了一堆火，把之前穿的那套衣服扔在火堆一边，打算等会烤干了就烧掉。
“这是救你一命的报酬。”
“我又没求你让我救。”
“那我现在把你打死就当作我没救过吗？”九陌身边蹭的一下燃起了比面前火堆更加明亮耀眼的火焰。
叶桑沉默一会儿，妥协道，“我不当丫鬟，我可以出钱给你雇一个跟着你。”
“那就当我要跟着你走吧，反正我就出来玩玩。”九陌说，“你管吃住就好。”
两人同行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叶桑往乾坤袋里捞吃的，她以为回了阴山在山脚下住着就不用备干粮，所以袋子里只有两葫芦山下村民送的果子酒。她掏出来扔给九陌一葫芦，自己留着一壶，想着果子酒，果子做的，应该也能充饥。
“什么东西？”九陌拿在手里问道。
叶桑打开塞子，用他自己说过的话回复他，“毒药。”
她一口灌下去，被酒呛得咳了咳，但是缓过来之后又觉得满口甘甜，味道甚好，不禁又喝了几口。
九陌也打开了葫芦，慢慢地喝着，眼角瞥见她火光中的脸格外红，眼睛也亮晶晶的，抱着葫芦一口一口喝茶水一样，疑惑地问了句，“你常喝酒？”
“我第一次喝，原来酒是这样甜甜的味道吗？”叶桑道，“就是头有点晕，我醉了？”
“没错。”九陌看着她的眼睛，迷迷蒙蒙的，已经完全不能聚集目光了，他一口断定，“你醉了。”
这个傻姑娘，这酒明显度数不低，她灌水一样喝了一葫芦，不醉才怪。
他神体护身，喝酒不会醉，但他见过有人喝醉了会一头睡倒，有人喝醉了会到处发酒疯，有人喝醉了抱着别人哭，总之醉人百态，他倒是有点好奇这个第一次喝酒的小姑娘喝醉了之后会怎样。
醉了的叶桑先是盯着火堆一动不动盯了一会，呆呆地打了几个酒嗝，九陌以为她就这样了，刚要转移视线，谁知叶桑突然抬头，盯着他的脸，喊他，“九陌。”
“嗯？”
“你喜欢我吗？”
“嗯？！我不喜欢你！”九陌被她的问题吓了一跳，难道这小傻子觉得自己喜欢她？开玩笑，他怎么可能看得上…
哎哎哎？她怎么哭了？
只见叶桑听完九陌的回答之后两只眼睛瞬间泪雨朦胧，豆大的眼泪一滴滴顺着脸颊留到下巴，顺着小巧的下巴往地上滴，一张小脸哭的可怜兮兮的说着。“没有人喜欢我，我师妹也不喜欢我，我师兄也不喜欢我。”
“他们一个个地串通着诬陷我，害得师娘和师父也不喜欢我了。我没有爹，没有娘，没有兄弟姐妹，我都没有家。”
“你说，为什么同样是人，我活的这么孤单，在路上遇到一个书生都要骗我利用我？”
她盯着他的眼睛，哭的伤心，“到底为什么啊？”
叶桑在安静的树林里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说着自己介怀多年的委屈，九陌捂着耳朵，皱眉看着她，嘀咕着，“我怎么知道，我从小到大也没人喜欢啊！”
“我知道他们不喜欢师父夸我，可是如果我不好好学，师父肯定会对我失望，阴山派不留我我就没有地方可以去了。除了这个他们让我做什么我都做，他们为什么还要赶我走？”叶桑抹着眼泪，“我把阴山派当作自己的家，什么也没做错，可还是被人赶出去了。”
九陌也不安慰她，喝了一口酒，盯着火焰自言自语，“是啊，为什么呢？明明我们才是最优秀的那一个，为什么被赶走的是我们？”
面前的姑娘哭了一会，突然从地上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山下跑，嘴里念叨着，“我要去找长夜，我要问他喜不喜欢我，会不会以后也讨厌我，我要去找长夜，找长夜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