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一边顺着毛一边赶着车,“今晚就见识小桑的本事。”
将长夜从一看就不怀好意的农妇手里救下,叶桑这才冷静下来,想起刚刚自己的蠢相又忍不住在心里扇了自己一巴掌。“我…咳…我…”
她这个样子上哪去给长夜变一座房子出来?
长夜也是打趣一下,并不是非要难为她,说,“女儿的孝心我心领了。我虽然一把年纪,偶尔在野外住一宿也不碍事。”
叶桑这才想起最初的话题,低着头捏着自己的手指头,小声地问,“你为什么不想和我做朋友了?”
“因为我这才发现阿芜骗了我,她说互相喜欢的人就应该成为朋友。可是我不知道喜欢也分很多种?”长夜压低声音时如同在吟唱着某种古老迷人的旋律,“我对你这种,偏偏说不清道不明,又最放不下,扎根在最深的地方,要看着你在眼里,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才会觉得舒心了。”
“这种,不是朋友。你说应该叫什么?”
叶桑如同回到了误喝果酒的那一天,脑袋迷糊成一片,什么思绪都展不开,喉口却生甜,什么也说不出来,从心尖到脚底酥麻成一片,碰一碰就颤一下。她咬着牙,声音却柔软甜腻,“我知道,叫心上人。”
长夜低笑着,“原来如此。”
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神仙,装作初尝情爱的模样,三言两语将以往的朋友父女关系全数颠覆,将他们的关系拉到最密不可分的位置。
越往北走,长夜之前预言过的事情便陆陆续续地在人间各地传散。
昆仑派没了,有什么大凶大恶的东西从昆仑脚底下破土而出,昆仑雪山尽数崩塌,将中间的诺大一个昆仑派掩埋在白雪之中,声势之大,昆仑方圆百里的土地都跟着震荡了好一会儿。
若不是神仙在昆仑派之上加了几个仙术屏障,铺天盖地的雪落下来之后,昆仑派上下一个人也活不过来。
即使这样,昆仑还是没了,没有雪顶之上天下第一道门的威风,也没有了上千年的基业,只有残余的弟子和长老,互相扶持着重建门派。但他们与北炀皇室的关系如履薄冰,四方同道还是幸灾乐祸落井下石者居多。
昆仑掌门经此一劫身体大不如以往,昆仑主事的大多是掌门亲孙女,玉烟嫣的名字日渐响亮起来,叶桑一路上也听过不少次,因为这位玉小姐年纪轻轻,性子却极为冷淡绝情,办事雷厉风行,将许多企图羞辱和吞并昆仑派的人打成笑柄,也展示了一向低调的昆仑实力。
玉烟嫣又生的一副倾国倾城的花容月貌,昆仑雪美人的名气便如火如荼地传开,还有画像在外流传,卖的不便宜。有人甚至将她与销声匿迹近两年的冥使叶桑相提并论,都是道门年轻一辈中最出类拔萃的弟子,更何况两位都是相貌不俗的女子。
叶桑听完评价,满意地一眯眼,“我居然能和玉烟嫣共称相貌不俗。”
她见过诸多美人,明白自己相较于玉烟嫣那样的容貌,就如同小葱和雪莲的差别。一个遥不可及地供在山顶瞻仰,一个在路边田里看到时可能会夸赞一句清新。
长夜立马义正言辞地把她从头到脚夸了一遭,夸的她飘飘然几乎收不住自己的笑容和骄傲。再次梦见阿芜的时候才清醒。
阿芜这种相貌,就是她一个女子看到也忍不住心神摇曳,她的五官娇媚过分,眉眼却带着致命的纯真脱俗,一颦一笑间又透露着岁月沉淀出来的无限韵味,娇嗔羞怒的表情都毫不遮掩,眼波流转间像带着钩子,直钩着人随她的喜怒哀乐而动。
但凡女子都好颜色,叶桑除了童年过的凄惨一些,从内到外都是个正常女孩子,她对着镜子看阿芜的脸,心里也不免遗憾地想——要是这张脸也留下来给她就好了。
她的画像肯定不会卖的比玉烟嫣的便宜!
虚荣过后,她看见阿芜掩着嘴,对着镜子打了个哈欠,一副久梦初醒,困倦慵懒的模样。打完哈欠后好奇地拿着镜子前整齐束着的一束鲜嫩欲滴的小野花看了看,放下后将散乱的头发用白玉梳子慢慢地梳着,思索着今日应该编个什么样子的发型。
她梳了没多久,镜子中一只漂亮的白狐从石府洞口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看到坐在镜子前的她,眼睛一亮,激动地喊,“阿芜!你醒啦!”
阿芜露出笑,将梳子放下,转身跑过去抱住狐狸放肆地蹭了一波软毛,语气里都透露着满足,“天气回暖我就会醒的,瑜娘是不是想我了?小糯米团们都还好吗?”
叶桑从阿芜的记忆里看到,瑜娘生了三个白白的小狐狸崽子,出生时像糯米团一样,看得阿芜直流口水。
瑜娘由着她揉捏,语气哀怨,跟她大倒苦水,“跟着你回来的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混小子,老是带着我儿子们出去惹是生非,这周围的大妖没有他没得罪过的。唬的小崽子一个个跟在他后面喊大哥,什么事都听大哥的,我这个娘说什么都不管用,拦都拦不住他们三跟着那混小子乱跑。”
阿芜看了一眼石府内,瞬间脾气上头,“我带回来的另一个不会动的呢?”
“那个神仙在我家里,混小子说这里太冷了,他怕把那个神仙冻坏。”
知道没跑阿芜就放下心来,抱着狐狸站起来,鞋也不穿头发也不梳了,出去就要找蚩黎算账。
瑜娘给她带路,因为她的狐狸窝离叶桑的石府最近,瑜娘会在她睡觉的时候时不时进来打扫一下灰尘,看看她醒了没,镜子前那束花便是她昨日采摘的初春妖林里第一簇开放的野花。
不仅是阿芜,连叶桑都为她的贴心所触动,心底一片暖意。
瑜娘恨铁不成钢地说,“蚩黎那混小子整天赖在我家骗吃骗喝,连衣服都是我给他新缝的,回报我的就是每天带着小崽子们到处跑,今天一早就又将三个笨孩子一哄全带出门,不知道去哪瞎闹了。”
语气虽然凶,但是眼神却带着为人母的宠溺慈祥,满脸无奈地摇着头。
瑜娘的狐狸窝比阿芜的石府小的多了,诺大一个狐狸洞里有一处铺着柔软干草的,是瑜娘和狐狸崽子睡觉的地方,另一处有一块平整的大石板,石板上躺着不省人事的九陌,九陌怀里还抱着那把碧穹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