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初箫看着她忙前忙后地清理鱼,将鱼烤上以后用干净的湿衣服帮叶小鱼擦脸擦身子,觉得她就像平常人家的妻子一样贤惠能干,照顾完一家三口的吃食还要照顾孩子。
对比起来宁初箫觉得自己一无是处,甚至还比不上平常人家的丈夫。
“叶姑娘。”他出声道,“我有什么能帮上你的吗?”
他突然说话,叶桑意外之后随手指了一下火上滋啦啦烤着的鱼,“那宁公子帮忙翻个面。”
宁初箫欣喜地点头,万分专注认真地一条条给鱼翻面,像是完成了什么天大的成就一样。
叶桑偷偷观察着他,看他头发散乱衣着狼狈,随意地坐在地上,一身翩翩公子的贵气却不减,但是总体看起来不伦不类,忍不住出声道,“宁公子,你会挽发吗?”
宁初箫听着一愣,反应过来后局促地红了耳根,不知所措道,“平时,都是未然帮我挽的发髻,我自己…没有弄过,有点乱是么?”
“我帮你?”
“哦…好…好的。”
于是乐于助人的冥使大人帮叶小鱼挽了两个圆圆发髻之后,又帮宁公子弄了一个同款丸子在头顶,自己弄好以后看了一眼,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叶小鱼双眼紧盯火上的鱼,分不出一点心思。宁公子摸摸头,有点茫然,但是感动居上,真情实意地对叶桑说,“叶姑娘,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经常被发好人卡的叶桑处变不惊地道谢。
夜深渐凉,叶桑从乾坤百宝袋里掏出两张薄毯铺在地上,把自己冬日的披风拿出来给宁初箫和叶小鱼盖着防寒。三人睡在一张毯子上,情况特殊,大家都未纠结男女之防,隔着一棵树的距离各自躺下。
叶桑平躺着睁眼,看着遥远的夜空,思索为什么这一晚上她离宁初箫这么近,一切都如此风平浪静。
过了一会儿,旁边树下的宁初箫小声问道,“叶姑娘,你睡了吗?”
叶桑瞥了一眼叶小鱼,黑夜中小孩圆溜溜的大眼睛仿佛明珠一样映着星光。她回道,“怎么了?”
“我认真想过,我恐怕真就是那命格不详的人,等我们从这里脱了险,叶姑娘想要什么尽管跟我提,宁某一定尽自己所能满足姑娘的要求。然后我再拜入大罗寺,一生为姑娘还有父母祈福。”宁初箫一字一句说的极其认真坚定,足够让人相信他的虔诚。
叶桑沉默不语,她最近遇到的几件事情都曾陷入过困境,但是她从未对自己的能力有过怀疑,这次宁初箫的麻烦迟迟未解决不说,情况好像还越来越糟糕。
“宁公子是对我失去信心了吗?”她静静地问。
宁初箫连忙道,“并不是,我相信姑娘的能力,只是…这是我的罪孽,不该让姑娘如此出生入死,就算你本领再高强,可是终究是个女子,我…我十分心疼你。”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周围安静下来,只听得见水落池塘的声音。叶桑眨眨眼睛,觉得什么东西从树顶上掉入眼睛,竟有些酸涩。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轻松道,“刚巧,我也认真想过,本姑娘活了十几年第一次遭雷劈,就让我这样向女怨认输,实在不甘心。你去那些重道的国家问问我的名号,谁不知道我冥使叶桑出马能顶一个修道大派。难道因为你们连胥国重佛,我就顶不住我自己响亮的名号了么?我考虑好了,女怨设下重重险境的目的就是不让你娶我,她躲着不出现尽使些阴招伤人。我偏不如她的愿,顺顺利利安安全全地与你成亲,看她还能在背地里阴我一辈子不成。”
“若是她不被气出来,那你岂不是…”
“我便一辈子与她纠缠到底。”
叶桑这一句话在黑夜中掷地有声,清澈的女声像珠落玉盘一样透亮干脆,也在宁初箫的心里敲出层层回响,他满腔难以言喻的激动和震荡,一时千言万语噎在喉口,几乎鼻头一酸落下热泪。
“此生我宁初箫若负你一分,永坠地狱。”宁初箫百般情绪回转之下,铿锵有力地发誓道。
叶桑说下那番话也是下了不小的决心,本来心里还有些忐忑,转身对上宁初箫深情明亮的双眼,对于嫁人这件事的不安减少许多,心境也宽阔了。
想想,她若是迟早要像其她女子一般嫁人,宁初箫这个成亲对象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温柔体贴,长的好看不说,还死心塌地的喜欢她。这样的夫君世间难寻,她还有什么可挑的。
睡前是这么想,一觉醒来后理智回来再念起自己头脑发热说过的话,叶桑就忍不住把脑袋埋在膝盖里后悔了小半个时辰,她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许了人一辈子!
但是话已经明明白白地说出口,即使悔的想要就此逃跑,在宁初箫睁眼坐起来时,叶桑还是僵硬地挤出一个微笑跟他说,“宁公子早。”
“叶姑娘早。”宁公子一见她也露出笑容,即使在如此粗陋的地方歇息了一晚上,他整个人好像更加容光焕发,连去池水边洗漱都哼着轻快的小调。
猜应该是那两道雷使女怨大伤元气,或是别的什么其它原因。虽然叶桑和宁初箫如此近距离地相处了一个晚上,女怨依旧没有再对她出过手。
她抱着侥幸的心理想,也许女怨看到她这样还没死,就此放弃折腾了呢?那她把人送到相府是不是就可以功成身退了。转念一想也不行,万一她走了女怨卷土重来宁初箫该如何?
如此纠结思索间,啃完做早饭的干饼后在行路去找上山的途径时,宁初箫试探着问道,“叶姑娘,要不然这位小朋友我来背吧?”
“没事,他不重。”叶桑从沉思中回神,下意识说道。
宁初箫坚持道,“身为男子,让叶姑娘做这种吃力的事情我做不到坐视不理。”
他一再坚持叶桑也不再拂他好意,询得叶小鱼的同意后将受伤的小朋友放在半蹲着的宁初箫背上,放下人的那一刻,身材高挑,看起来十分稳健的男子,差点被压得一个前扑趴在地上。
好在只是一个趔趄,宁初箫稳住了身形。叶桑担忧道,“宁公子还行吗?”
宁初箫暗中一咬牙,站起来,顶着男子的自尊平静地微笑道,“无事,刚刚一时脚下泥土松动,叶姑娘我们走吧,你在前方带路就好。”
叶桑修道多年,身体素质不比常人,对重量的认识不太清晰,不知道叶小鱼人形时是他妖型最大化的重量,也就是宁初箫背着小朋友,相当于背着那天在集市上一掌拍飞一个人的大猫那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