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亲手抓住过女怨,叶桑都要怀疑以前那两位姐姐是被公主想法子给处理的。她看着眼前面容青涩稚嫩的小姑娘,叹了一口气,“公主何苦呢,宁公子对你无意。”
“用不着你在这多话,他娶了我自然会发现本公主的好了。”怀安公主烦躁地还要再说些什么,叶桑一扭头,十分自然随意道,“相夫人叫我,公主我们有空再聊。”
“谁要跟你再聊!”怀安公主气急败坏地想要拉住她,叶桑却提着裙子走的飞快,眨眼间就坐到了相夫人身边,跟相夫人对面的贵妇人打了个招呼。
相夫人几句结束了话题,看着荷池边气呼呼的公主低声问道,“怎么了?”
“威胁我,小孩子的手段。”叶桑拿了个橘子,她的指甲被花汁染成粉红色,娇嫩的颜色让叶桑以粗鲁的手法破坏着,相夫人看了心疼,抓住她的手,招来丫鬟给她剥。
“以后这种事情让丫鬟做就好了。”相夫人告诉她,又看了一眼往水里踢石头泄愤的公主,“想来也是小孩子心性,不肯认命。这些小姐们虽然不甘心,也不过只是想来看看你有什么特别而已。”
叶桑咽下一口甘甜的橘子道,“公主说让我在皇城待不下去。”
相夫人笑了笑,“别怕,不论她要做什么,相府都会护着你。”
叶桑才不会怕,她的敌人只有一个女怨而已,其她的事情不需她挂心。
怀安公主确实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说不让叶桑好过,回去就跟皇上告状,相府的新媳妇当着她的面骂了她。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倘若宁初箫的未婚妻真的当着公主的面骂了她,公主肯定当场就发作了,何必要等到回去特地跟皇上告状。但纵使这是一个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宁家还是得咬牙认罪。
宁相立马带头请罪,说叶桑初次来皇城,聊天中言语不当冒犯了公主,并不是有意为之,他没有让人多加教导是他的罪,愿意受罚。宁初箫听闻之后也跟着求见皇上,要替未婚妻领罚。
从头到尾,相府没有让将过门的新媳妇出面的任何意思,皇上和公主也没办法,只能象征性的罚了两月的俸禄就将事情带过。
但是叶桑听说之后愣了一会,这种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的事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谁知道公主会用这么幼稚的手段。
不管外面的人怎样折腾,几天后,叶桑还是穿着大红嫁衣,顶着皇城女子艳羡的目光,坐上了大花轿风风光光地由骑着高头大马的宁初箫领回相府。
她一大早被丫鬟叫起来绞面敷粉挽头发编发髻,叶小鱼睁着大眼睛歪头看着人折腾她,跑来跑去还会不小心将端盘子的丫鬟撞到。
叶桑把他抓住,叮嘱道,“你今天就跟着相夫人,不要到处乱跑,不要把帽子弄掉了知道吗?”
“你今天真好看。”叶小鱼摸了摸她耳朵上垂下来的粉珍珠耳坠。
奇怪的是,叶桑自一起床就飘浮着紧张着不知道何处安放的心忽然就因为这句话静了下来,摸摸他的脑袋,把珍珠耳坠摘下来递给他玩,让丫鬟换了一对血玉牡丹的耳坠。
叶小鱼拿着珍珠,抬眼看见血玉衬着红唇雪肌格外艳丽,眼睛一亮道,“戴这个更好看。”
叶桑本就是随手从首饰盒里拿的一对耳坠给丫鬟,得到夸赞之后舒心一笑,“你答应过我今天人多也不害怕。”
“你要成亲成多久?”叶小鱼仰着脸问。
“等我拜完天地你就可以来房里找我玩,饿的话让人带你去吃东西,去吧,你去相夫人身边。”叶桑把他交给丫鬟,看着叶小鱼一步三回头地离开,然后丫鬟将红盖头盖到她头上,喜娘扶着她出门,高喊一声“新娘子出阁了!”
叶桑昨天到的相府别庄,她要从这里上轿子被宁初箫接回相府,此刻几日不见的宁初箫已经骑着马在门口等着她了,她深吸一口气握紧手里的苹果,锁魂链和乾坤袋依旧在腰间,等待着和女怨的一战还有…她的婚礼。
她蒙着红纱,一切都跟随着喜娘的引导,出了门喜娘把她的手交到一双大手中,那双手宽厚温暖,有握笔和练剑的细茧,还有薄薄地一层汗。叶桑嘴角微微上扬,宁初箫他也在紧张吗?
她弯腰进轿的时候,宁初箫轻轻喊了一声,“叶姑娘…”
叶桑动作放慢,“宁公子?”
“你会后悔吗?若是…我绝对不勉强你。”宁初箫紧张又忐忑地道。
“宁公子后悔了吗?”叶桑反问。
“今日是我最高兴的日子,我能娶到叶姑娘是我三生有幸。”
“那就好。”叶桑钻进轿子,“我并不后悔。”
鞭炮和锣鼓声齐鸣,轿子稳稳地升起来,叶桑坐在轿中,听着喜娘在外边边扔红包边说着吉祥话,红盖头下的双眼平静清明。
婚礼的步骤一一走了一遍已经下午,叶桑终于坐在婚房里,叶小鱼不一会儿就从门外钻进来,兴高采烈地叫,“姐姐!”
叶桑应了一声,问道,“你吃午饭了吗?”
“吃了,我还给你拿了吃的。”
红盖头下伸进来一只小手,攥着两个小小的桃花糕,叶桑笑了,“我不饿,这里好玩吗?”
“好玩,东西也好吃。”叶小鱼收回去自己啊呜两口吃掉。“人也很好。”
叶桑听着外面的欢声笑语,摸了摸叶小鱼的头,婚房四处挂着铃铛,只要女怨一来她就立马能知道。除了女怨,婚也结了,她以后就要安心待在相府这一隅天地中度过余生。
叶桑不后悔,但是确实会感觉到惆怅…
下午很快就过去,天色渐暗,前院的热闹仿佛退去了一些,过了一会又安静地有点太诡异,昏昏欲睡的叶桑在这种安静中清醒过来,瞥了一眼毫无动静的铃铛,碍于规矩,只能同随身的丫鬟说,“你帮我出去看看外面出什么情况了。”
丫鬟点头出去,旁边趴着睡醒的叶小鱼幽幽转醒,砸吧砸吧嘴,“可以睡觉了吗?”
叶桑笑了,“你不是刚睡醒吗?”
“床好硬。”叶小鱼摸摸下面铺满了红枣花生的床单,“晚上不能把下面的东西拿出来吗?”
他一说到这个,叶桑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如火焰蔓延一般绯红,喃喃道,“我晚上…不和小鱼一起睡…”
叶小鱼睁大眼,疑惑地歪头从盖头下看她,“为什么呀?”
她正羞着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她已经嫁人了,就要和夫君同床共枕这件事情。忽然感觉刚点起来不久的烛火晃了晃,身边响起人的身体倒地的几道闷响声。叶桑那点小心思立马烟消云散,她掀开红盖头,一手揽着叶小鱼,一手按在腰间,看到眼前的场景却不由得愣住了。
并不是因为这一地横陈的丫鬟喜娘,而是她对面屋中央立着的那道身形修长的人影。
长夜的眉眼映着温柔烛光,笑容清雅,语气中透着无奈,叹道,“女儿长大了,成亲这种大事一点儿都不告诉远在地府的老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