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喂我的小可怜,没关系,乖乖活着,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女鬼劝她。
“姐姐,带我去地府吧。”叶桑盯着她,哀求道。
“可是…可是你是个活人啊。死是一件非常非常痛的事情,姐姐得了重病,死的时候可难受了,你最好别去尝试。”女鬼苦心劝道。
“是啊是啊。”围观的鬼纷纷劝她,然后一个个地说自己是怎么死的,仿佛要用自己的凄惨死因吓住叶桑。
“我已经决定好了。”叶桑道,“你带我去,我如果能进地府,就说明我可以投胎,如果不能进去,我就好好活着。”
“对哦,你能看见我们,但肯定看不见地府的大门,只有鬼魂才能够进鬼门关。反正你也没地方去,不如今晚跟着我们玩吧。”女鬼放下心来,想去牵叶桑的手,手却从叶桑身上穿了过去,她吐了吐舌头,娇俏道,“忘了我已经没有身体了。”
叶桑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眼睛弯弯,“姐姐你长的真好看。”
女鬼得意地一昂头,“要是我没有病死,上门求亲的人能从这条街头排到街尾呢!”说完她摸摸叶桑的小脸,“你长大了也很好看,要好好活着,嫁个好人家肯定就能过上好日子。”
当叶桑走进地府大门的时候,女鬼失落的表情让叶桑心头一软,她道,“姐姐,既然我一个活人能进地府,说明我做的选择是对的,我应该在今天死了,你不要太在意这个结果。”
“我还真就不信了,你跟我来。”女鬼穿过一个个出门的鬼魂,走到门边上,对坐着划拳的牛头马面道,“两位鬼差大人,活人能进地府吗?”
“他们连门都看不见怎么进来?”牛头漫不经心地回答。
女鬼素手一抬,指着身后跟过来的叶桑道,“这个活人小姑娘能看见我们,也能看见门,这是怎么回事?”
马面站起来,一边说“你少拿我们开玩笑”一边看了一眼叶桑,不由得瞪大了自己的眼,“我的老天爷,这是什么情况!”
牛头说,“她是不是刚好走到这?其实看不见我们?”
叶桑睁着好奇的双眼盯着他们左看右看,开口道,“真的是牛头马面在守门啊,我还以为都是别人编的。”
牛头马面,“……”
女鬼说,“你们别发呆啊,说话,这怎么办?”
牛头说,“这种情况我还是第一次见,等我进去找秦广王问一问。”
然后他进去了,留下他们一人二鬼三双眼睛互相看着,叶桑好奇地问,“秦广王,十殿阎王之首?还有黑白无常和判官吗?”
马面说,“没有十殿,其实就是比我们级别高,比冥王级别低的殿主。因为没人知道他们的本名,就一直跟着你们人间的叫法这么叫。”
“那有哪几个呢?”叶桑觉得无论是鬼,还是鬼差都对她非常的友好。连带着对地府的印象也好了起来,大着胆子问道。
“秦广王,阎罗王,转轮王,卞城王,宋帝王,楚江王这几位殿主大人,还有孟婆,往下级别小一点的鬼差太多,都记不住名字。”
“那地府里最大的是谁啊?”
女鬼说,“这个我知道,是冥王大人。”
这时候一个束着黑色长发的高个子男人一手执着毛笔,一手捧着一本册子快步走来,他长的很普通,浑身书卷气质,像一个书生。牛头跟在他后面,指着门边的叶桑。
马面道,“那位就是秦广王,你叫什么?让他看看生死簿上面有没有你的名字。”
叶桑仰头看着秦广王走到自己的面前,听话地告诉他,“我叫叶桑,树叶的叶,桑树的桑。”
秦广王露出笑容,摸摸她的脑袋,手居然没有从叶桑身体里穿过去,他道,“冥王要见这个小姑娘,我带她走了。”
女鬼问,“大人,她死了吗?”
秦广王道,“她是个活人啊,你们看不出来吗?之所以能进地府肯定有特殊原因,是一个特别的活人,并没有死。”
她是特别的。叶桑默默记住了这句话,觉得莫名其妙的有点得意。
秦广王领着她,一路穿过地府长长的门洞,来到一个不论往什么方向看都是无边无际的黑暗的地方,只有方圆半里的地面上发着光,走到哪光就跟着亮到哪里,让她足以看清楚身边的情形。
基本上都是鬼魂走来走去,里面夹杂着没有双腿,披着黑袍子飘在空中,抱着铃铛和铁链的灰色魂体,五官非常奇怪,眼睛是两团幽萤鬼火,嘴巴是空洞的一个圈。
“那是勾魂鬼差。”秦广王见叶桑新奇地盯着黑袍魂体看,好心跟她解释,还安慰她,“你别害怕。”
叶桑抬头面对他,坦然平静道,“我不害怕啊。”
“那就好。”
秦广王带她又走了一会,面前出现了一堵同样无边无际的墙,墙下一排小门,门口都有勾魂鬼差坐在一张桌子旁,桌上一本书册,看上去和秦广王手上的一样。
他们从最近的那个门里走进去,不一会儿眼前豁然开朗,俨然是另一个天地,天上是吞噬一切的黑暗,点缀了点点亮光,像人间的星空一样美丽。墙上都是比男人拳头还大的夜明珠,照的这广阔的地方十分亮堂。
地府像一个巨大的城,而她才站在城门口就已经被它的宏伟庄重所震撼。
“小姑娘,我们要去冥王宫了。”秦广王长笔一挥,叶桑眼睛都没来的及眨,眼前的城邦突然变成一条长廊,长廊两边是无尽的虚空,长廊尽头一扇关闭的雕花木门,说是冥王宫,却看不见宫殿,只有这条长廊和这扇门。
“自己进去吧。”秦广王话音刚落就不见了人影。本来一点也不害怕的叶桑面对这条长廊,面对这死寂的虚空,神秘未知的木门,忐忑到可以听见自己加快的心跳。
她往回看,身后什么也没有,黑漆漆的,像是退一步就会被黑暗埋没一样。她下定决心,一步一步缓慢又坚决地穿过长廊,走了百步,走到扇木门前,毫不犹豫地推开门。
门后的摆设非常简单,这是一个不大的房间,房间里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张垫着绒毛毯子的木质软塌,榻上一个玉枕,枕边一盏有着微弱火光的瓶型油灯。
都很普通,一个含笑看着她的黑衣男人坐在桌后,五官极其俊美,是叶桑见过最好看的男子。但是他身上最吸引人的并不是面容,而是一身平和沉静的气质,他就坐在那里温润地笑着,叶桑忐忑乱跳的心出奇地跟着静下来。
那种感觉像什么呢?像经历无数纷乱惊慌无助的信徒,在最绝望的时候见到了他慈悲的神,就算神只是对他微笑,什么也没做,他已经得到了全心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