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麻烦鬼王大人还来特地告诉我们婚宴在妖林,明天我们会早点到的,慢走,不送。”
蚩黎上前想要拉叶桑,被长夜一袖子拂开,蚩黎不服,浓黑煞气将身边的草木都被殃及到枯萎,“冥长夜,你不要太过分,我是来接她的。”
叶桑高声表明自己的态度,“我明天自己去。”
“姐姐!”蚩黎气到失控喊她。
“哎!”她清脆地应下,坦坦荡荡地与她对视,眼底脸上不见任何旖旎情思。
这一声下来,蚩黎就是再不甘心也被堵了回去,他静静地看着叶桑,眼中黑雾波涛汹涌,终是一言不发,自己走了,从背影来看像个被丢弃家门的落寞少年,再也不似当年脚步轻快,意气风发,十足的可怜劲。走了一段距离,还巴巴地回个头,仿佛在期待叶桑对他招招手,说些缓和的话哄他回去。
可是他一回头,看见叶桑踮着脚,红着脸,回亲了一下长夜,两人含笑对视,画面美好,根本没有他的位置。
正如他自混沌内出生,作为一团黑雾在天地间茫茫然然地游荡,无聊地吸食怨气。当看见地上卧着睡觉的碧绿大蛇,蚩黎无比欣喜,他费劲心思去骚扰她,企图引起她的注意力,让她和自己说说话。可那大蛇连眼皮子都不抬,用长尾把他扫开,就当扫走落到身上的无名尘埃一样。
画面外的黑发少年自嘲地笑了笑,原来就算他怎么折腾,结果都一样,她从不会看他。
他转身,消失在天地边缘,来和去,都是孤独伶仃的一道身影。
婚宴当日,妖林最中央的空地上,怨鬼,神仙,妖精,还有神仙齐聚,场面看上去热闹又诡异地和谐。但是作为主人公的穿着嫁衣的一妖一神仙,一个凄凄地哭着,另一个面无表情。
宾客当中,被绑来的神仙们要么表情和新郎差不多,要么闭目不语,要么一脸愤怒地咒骂着什么,旁人却听不到他们的声音。神仙的头顶上怨鬼满场飘,妖怪们顶着未化形完全的兽耳或者尾巴欢快地交谈,言语间多是放肆地嘲笑神仙。
鬼王蚩黎靠在妖王冢的门上,看着这由他一手造成的闹剧,脸上没有表情,下属们跟他说话,他敷衍地回应几声,直到一对男女从林子里走出来,他才面色骤然阴沉,却又很快露出看不出端倪的开朗笑容,表情转换让虬肆摸不着头脑。
只见鬼王大人热热烈烈地叫了一声,“姐姐!”
能让鬼王叫姐姐的只有一位,虬肆立马将关注点放在缓步走进妖林的那位青衣女子身上。虽说看到的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容,但是他知道,那就是妖王的重生之躯。
神仙们听见鬼王喊姐姐,同时瞠目结舌。他们都被下了噤声法术,只有作为新郎的怜花上神还能说话,回头看到叶桑和长夜,直接惊诧地叫道,“冥王大人!还有...小桑姑娘?”
随即他顺着鬼王的称呼想到什么,义愤填膺道,“冥王,真想不到你竟然救活了妖王,还沦为鬼王有狗,背离了天界。”
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的长夜这才低头看了一眼被绑着坐在地上的新郎官。那位以往总是风度翩翩,让天界女仙痴狂的怜花上神此时颇为狼狈,他的衣服穿的乱七八糟,发冠也是歪的,可见对于这场婚礼他并不情愿。
与他共度七世情劫的女子就在他身边,怜花上神却看都不看一眼,只顾着指责冥王。
没有人理怜花上神,因为鬼王出来了,吸引了全场注意力,他走到长夜面前,视线却只看着叶桑,温顺又讨好地说道,“姐姐,你和莲玥坐在一起好吗?”
在最前面最能看清楚这场婚宴的地方,有一个大石桌子,莲玥抱着小山猫妖对叶桑疯狂地招手,暮琼表情别扭地看着她。
她点点头,拉着长夜过去坐着,莲玥等她一坐下来,就忍不住问,“你是阿芜吗?你是的吧?我的妈呀你居然是阿芜!我真的好开心啊,我的两个好朋友是同一个人。”
少年样子的小山猫妖在她怀里,吃痛地想要摆脱她激动地抓着他耳朵的手,他求助地看着叶桑,“姐姐,救我。”
莲玥连忙捂住他的嘴,小声地威胁,“叶小鱼,不是跟你说了,鬼王大人很小气,只能他叫姐姐,你叫阿芜只能叫妖王。不然被蚩黎听到了当心一口吃了你。”
叶小鱼缩了缩脖子,还是双眼都盯着叶桑,“妖王大人,我,我很想你。”
暮琼在旁边哼了一声,如蚊子叫一样说了句,“我也很想。”
叶桑愉悦地笑了起来,真好,大家虽然样子都变了,但还是原来的性格。倘若妖王没死,妖林本该就是这么热闹的样子。
怜花上神一直用仇人的眼神看着长夜,看他温柔地与叶桑说笑,终于忍不住了,“冥王,你是不是要给我们众仙友一个交待,你为什么叛离天界,又为什么成为了鬼王的座上宾?”
所有目光都因他这一声聚集在了那道修长沉静的身影之上,那是冥王,曾经是神君的左膀右臂,是整个天界最神秘和不可触摸的存在,他掌管地府数万年,助神君除掉天下最凶恶的妖王,他放言让神君除去他的神职,从云端之上消失在世间,再度出现时他们为俘虏,而他是宾客。
长夜依旧是那样高高在上慈悲和蔼的微笑,回答他,“我做我想做的事,为何要给你们交待。”
“你为虎作伥,枉顾苍生,对得起你的道义吗?”怜花上神高声喊。
“什么是道?”长夜反问,端坐在石桌上,一如既往地沉静,“你们也曾问我这个问题,我很抱歉,我并不知道什么是道,也听不懂你们在讨论什么。因此更不用说对不对的起,至于枉顾苍生这个罪名,实在让我觉得很无辜。”
他叹了一口气,似乎是真的为这些神仙惋惜,“你们若真的心系苍生,当神君抽取苍生气运布阵囚禁鬼王,当神君夺取飞升之人的雷劫埋伏妖王时,你们又何曾有阻拦一下。我并不是想与你们讲道理,只是在指责我的时候,请先想想自己有没有做过同样的事情。”
神仙们表情很憋屈,也不知道是因为想为自己辩解却不能说话,还是因为被长夜说的自我反省了。
怜花上神道,“我们也是为了凡人除妖魔降鬼怪,这是神仙的职责,若不是妖王和鬼王在人界为非作歹残害无辜人,我们何必费尽心思。”
怜花一张嘴是天界有名的厉害,在历届道义研讨大会上他都能拔得头筹,引得神君青睐。此时也是他义正言辞地指责着冥王,道貌岸然的样子和神君如出一辙。
蚩黎在一旁看戏,听到此处不由得嗤笑一声,“比起九陌来说,你更像神君亲儿子。请问,我什么时候残害过无辜人了,那些什么都不会,一捏就死的凡人,残害他们有什么乐趣,还是欺负你们这些非要来征服我的神仙更好玩。”
这话说的着实没问题,阿芜和蚩黎这两人喜好玩乐,对生机勃勃创意无穷的凡人反倒十分欣赏,他们只是和神仙还有道士们不对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