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王和冥王混在一堆鬼魂中装作宾客,虽然因为相貌吸引了不少目光,但是因为新娘下轿的热闹,倒也没引起多大的关注。
新娘穿着大红喜服,盖着头巾从轿中伸出一条腿的时候,全场就开始起哄让新郎来抱,阿芜被氛围带动着也笑着叫了几声,跟着鬼群进了洞穴。
洞穴里显然是一个婚宴的模样了,虽然没有美酒佳肴,但是怨鬼们依然坐在桌子边上,还有些没地坐,纷纷飘在墙边角落里挤着。
阿芜前边的几个鬼有点矮,为了看新娘子不住的往上窜,阿芜后来实在被他们窜的眼花,刚想把他们几个定住,鬼群中间新郎欢喜又尊敬地说道,“我的父母早已投胎转世,多年前幸得鬼王相救,才有我虬肆的今天。今天这个婚,鬼王大人能不能满足我的心愿,坐在高堂之上?”
阿芜手一停,她认识的鬼王只有一个。
果然下一刻就听见蚩黎爽快的笑声,“好啊。”
“这么巧他也在?”阿芜低声跟长夜说,“你怕麻烦,蚩黎看见我们肯定要闹我,我们变个样子吧。”
长夜点头,看了一眼周围,化作一个最平常的冤死鬼,整个眼睛没有眼白,黑黪黪两个洞。阿芜赞扬地冲他挑挑眉,“挺像啊。”
她摇身化作那种生前因过于美貌而致命途坎坷的女艳鬼,脸上的妆容昳丽,一颦一笑都勾魂。
他们两相视一笑,换了个位置光明正大地看新娘新郎拜完高堂,蚩黎坐在高堂唯一一把椅子上,舒服地靠着椅背,笑着看底下的众小鬼,浑身懒散却又存在感极强。
二拜高堂之时,他站了起来,示意全部人安静,道,“其实我也知道,你们凡人成亲的时候高堂上坐着的都是父母。今天我不要脸地一个人坐在上面,其实也不太自在,虬肆,我请一个姑娘坐在我旁边可好?”
虬肆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蚩黎于是开始扫下方的怨鬼们,女怨们都很激动,有的羞涩地低头,有的放肆大胆地自荐着。但蚩黎扫视一圈,目光收了回来。
阿芜忽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模样,觉得并没有什么问题。
一条红绸从鬼群中间穿过来,缠上了她的腰,将她一把如风筝一样扯上高堂,落入一个熟悉的臂膀里,蚩黎调笑着在她耳边道,“蛇姐姐,你以为你躲着我就找不到了吗?不是找冥王玩去了?怎么尾随着我一路来了?”
阿芜面无表情,“我说是巧合你信吗?”
“你说是,我就信。”蚩黎在她头顶上拍了拍,将她的化形给拍没了,露出本来的样貌来。许多喜欢跟着蚩黎到处跑的小鬼见过阿芜,当下就欢呼雀跃地喊着,“妖王大人!”
叶桑心中叹气,若不是蚩黎以往任性爱闹的样子让阿芜单纯没有往他处想,他们两此刻不太正常的亲密距离就足以让阿芜产生警惕了。
谁知道小孩似的弟弟有一天会霸道地跟她说,“我对你有情意,冥王也要讲先来后到。”
有机灵的小鬼立马呈上另一张椅子,蚩黎将无奈的阿芜摁在上面,自己也坐下了,高兴的情绪都上扬了几分,催促道,“继续,虬肆,别让新娘子等急了,我们也等着见见新娘的样子呢。”
虬肆是个俊朗健壮的男儿郎,看上去像个持枪战沙场的将军,他惊讶地看了一眼阿芜,跟新娘子耳语了什么,新娘子便与她一同干脆地跪下,“二拜妖王鬼王。”
阿芜面上摆着和善的笑容,视线装作不经意扫过冥王的位置,看着他还在原地,向她微微点头示意。她便安下心来,庆幸地想看来蚩黎只发现了她,并没有发现长夜,不然肯定会同她翻脸,到时候闹得都不愉快就不好了。
等新婚的程序一一走完之后,阿芜跟蚩黎说,“这有点吵,我出去吹个风。”
蚩黎立马站起来,跟着黏过去,“我也出去吹风。”
阿芜简直看见他头疼,“你去吧,我又懒得走了。”
于是蚩黎眼神一闪,仿佛洞悉了什么似的,慢吞吞地走到她身边坐下,道,“蛇姐姐,那天我走了你之后你就一直跟着我吗?”
阿芜心不在焉,无聊地玩着白色披肩上垂下来的流苏,随口回答他,“没有啊。”
“哦,你后来去干嘛了?”蚩黎的语气也很随意。
“到处玩,看见有鬼婚就过来凑热闹了嘛。”阿芜同蚩黎说话的时候老忍不住想看看长夜在做什么,余光几次偷偷瞥过去,看见那个双眼漆黑的冤死鬼好端端坐在桌子边含笑饮酒,唇边微微带起点笑意。
她没有注意到旁边蚩黎渐渐压抑的神情,因为他还是那种轻巧活泼的少年音,“看来是我们两个太有缘分了。”
“嗯。”阿芜应道。
“但是我看那边一个冤死鬼很不顺眼,正好肚子饿了,我要把他吞了吃了。”
阿芜眉头一跳,迅速转头,拉住了蚩黎,“你可别,我承认我刚刚说谎了还不行吗,我和冥王一起去东海,正巧路过这。”
蚩黎笑开了,笑容狡黠干净,“还是被我发现了吧,你还想在我这里装模作样,刚开始的时候不想让我认出你们两个才变成鬼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在和我开玩笑。”
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介怀长夜的存在,阿芜放下警戒,道,“还不是怕你不开心,你不是想打他来着。”
“你喜欢他那副样子,我若是打毁了岂不是要招你生气,我才不会那么傻。”蚩黎满不在乎地说,“但是天亮之前你不许去找他玩,你要陪我。若是你跟他说上一句话,我就跟着你们一起去东海。”
阿芜立马妥协,“好好好,我听你的。”
她非要长夜跟她去东海是为了培养感情,带上蚩黎还培养什么!
“一句话也不能说哦。”蚩黎强调。“你少去看他,眼神交流也不行。”
“行,知道啦。”阿芜无奈地转头,郁闷地推了他一把,“烦人鬼。”
烦人鬼蚩黎满意地拉着她去和小怨鬼们闹新娘,阿芜一边和他走一边隐蔽地回头看长夜,他的视线正好追随着她,还没来得及交流,阿芜就被蚩黎拽进了婚房。她懊恼地回头,满心都是他坐在桌边孤单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