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庙情况稍微好转,筠筠带上美儿打算找找名单上的人。所幸,这些人都集中在“荣华县”附近。
最近很大的进步是她把因果籽和萱草一起熬制,竟能凝结固化,做成药块,解了她携带不便之忧。
美儿先行一步,把情况打探了个大概。名单上的前五户人家都是普通百姓,这些女孩子的情况也差不多。比如,出门被马车撞了腿的,感染风寒卧床不起的,家人染疾需要照顾的……总之都是因为一些突发状况缠身,而无法上山。
不过还有一点很奇怪,就是在出事前后,她们都曾遇到过一位能预知未来的法师。这里边的关联一时半会儿尚看不清。
于是筠筠扮作江湖郎中给她们一一送去灵丹妙药。
逗留了三五日,女孩子们吃了药以后有明显好转,令筠筠很是欣慰。她让这些姑娘们回忆法师的样貌并画出像来。
她唤来白鹤,把近日的情况飞书给了蓝珂。
美儿说,“现在名单上还剩最后一个叫‘朱盈’的女孩。不过她住得比较远,大概要一天的路程。”
“那我们就先回城隍庙,等收拾准备后再去。”
“你也该好好休息休息,”美儿说,“我总觉得你这几天不似先前那般精神……”
谁知刚回到城隍庙门口,不知从哪里蹿出来一个人,一下子捂住了筠筠的嘴,把她绑到了马车上。美儿吓了一跳,赶紧跳到马车上,在暗处保护着筠筠。
马车向城外急匆匆地驶去。大约走了半日才在一家大宅外停下来。
筠筠抬眼一看,只见宅子门口的匾额写着“朱宅”二字。
进到厅堂里,她才被松了绑,嘴里的布也给拿掉了。
有位老员外上来施礼道:“先生恕罪,听闻先生妙手回春,想请先生为家女朱盈医治。实在是家宅不安,不便外传,才出此下策。”
听他如此一说,筠筠的心才放了下来。原来是让自己看病啊,还以为是抢劫呢。朱盈?名单上的那个朱盈吗?我正要找你,你倒找上门来了。
“不知令嫒患了什么病?”筠筠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声音,装出一副老成的样子。
“唉!”老员外一个劲地摇头,“说不清,您随我到后院看看吧!”
美儿一直在房顶上,也悄悄地跟到了后院。
后院的房门被轻轻打开。顺着视线,筠筠看见一个披头散发、衣冠不整的女孩。
此时的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时而傻笑,时而落泪,一副痴傻之态。
“盈盈,你看看郎中来看你了……”员外轻轻地唤她。
朱盈忽然转头看向筠筠。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慌和委屈,当她看到了筠筠也注视着自己时,忽然变得兴奋,上前一把拉住她说:“你看见瑾旭了吗?他说要来见我,怎么这么久了都没有来?是不是你把他藏起来了?”
她越说越激动,崩溃地哭天抢地,好几个人才把她按住了。
“我的儿啊,这个怎么好啊!”筠筠又看见角落里一位老妇人哭泣着,她是员外夫人,朱盈的母亲。
老员外捶胸顿足:“孽障!不如死了算了!”
老夫人老泪纵横:“你怎么这么狠心啊,她好歹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们快把那镜子给她。”
丫鬟翻出一面小镜子拿给姑娘,那女孩一边照一边笑,安静了下来。
筠筠好生奇怪,那面小镜子竟然和自己带在身上的一模一样,她还下意识地摸了摸。
“这面镜子是哪里来的?”筠筠好奇地问。
“有位法师路过留下的,”员外说,“他说这孩子犯病,你就让她看看,能管些用。”
又是法师?
“看来令嫒的病不是一般急症。”筠筠故作深沉地说,其实她看出这姑娘是疯了。
“她还没出阁,得了这样的病实在是家丑。所以只能是先生您帮帮我们了……”
“病出有因,找到病因才能对症下药。”
“这事说来话长……”老员外面露尴尬之色。
原来老员外夫妇二人膝下只有朱盈这一个女儿,自小疼爱有加。怎奈这孩子体弱多病,只得到处求人问卜,希望得老天庇佑。说来也巧,半年多前,赶上妙仙峰选入山弟子,老员外报上朱盈生辰竟然通过了。他们想,妙仙峰是个修生养性之地,夫妇二人就一心准备送女儿上山强健筋骨。
朱盈幼时体弱多病,多亏有位奶娘悉心照顾。奶娘的儿子叫瑾旭,与盈盈年纪相仿,二人情投意合,常在一起玩耍。十岁那年,母子二人回乡,告别了朱府。此去千山万水,大家都以为今生不会再见了,为此,朱盈大病一场。
本来以为故事就到这里了。谁知命运又把他们转到了一起。
这些日子以来,不断有高密的军队侵扰华荣镇。朱盈有天去烧香祈福,不巧就碰到了一队高密人。他们已经劫掠了不少年轻的姑娘,看到朱盈以后自然也不放过,不由分说就抢到了马车上。
到了营地以后,他们要将这些姑娘们当作玩物糟蹋。朱盈因为长相出众,被选去给了他们的头领。就在这命悬一刻的时候,有个人暗中拼死相救,慌乱之中刺死了他们的头领。
是的,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瑾旭。
“谢天谢地!”听到这里,筠筠不由得松了口气。
瑾旭带着盈盈趁着天黑偷偷地跑了出来。原来,瑾旭的爹是高密人,他和娘当年离开就是去高密了。
两人重逢的喜悦还没有尽兴,追兵就赶了上来。慌乱之中,瑾旭被流矢射中,幸运的是两人藏进了山洞,躲过一劫。
再次相逢,两人都意识到彼此深爱着对方,惊叹缘分的神奇。他们不想再分开,山盟海誓到白头。就这样,几天后他们躲过了追捕,一起悄悄回到了朱家。他们以为会如此幸运地开始新的生活。
“难道不可以吗?”筠筠不解地问。
无巧不成书。一天,亲戚冼德来做客,无意间看见了朱盈为瑾旭换药,瑾旭身上的纹身引起了他的注意。如今,华荣县百姓与高密人视同水火,捉到高密人恨不得抽筋拨皮。于是他就告了官。
瑾旭被抓走了,受了严刑拷打。更可恨的是,作为报复,官府把他送回了高密。在高密这边,瑾旭已经成了叛徒,要被枭首示众。行刑之日就在今日。
朱盈因为受了刺激,精神失常,疯疯癫癫。
“听闻城隍庙来了位高人,求求您救救我家可怜的孩子!”员外说着老泪纵横。
“救得了她的命恐怕也救不了她的魂。若想你姑娘痊愈,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劫法场救人!”
《落空》
云卷卷风清扬
落花零落碎一地心伤
空落落孤单单是寻常
你这边真心一颗急相托
他那里虚情无数难成双
菩提本无树
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
何处惹尘埃
心心念求什么天长地久
山盟海誓虽多
谁等来海枯石烂
人生若如初相识
一日不见如三秋
托鸿雁传书
早也盼来夜也盼
却未料想
昨日落空啊
今日落空啊
缘来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