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炽燃之鬼
刚从云开山出来,洛今朝便遇到一位帮他养母作葬礼的巫师,那位巫师同样是寒民出身,见洛今朝可怜,便帮他卜了一卦,卦象显示他的贵人在北方,可今朝这一路却要向南方走去,实在无奈。
从云开山往东南三里,是为长右山道,那里河网密集,诸多溪流缠绕在山中。
长右山道有很多像婴儿舌头的花草,是为蛇藤草。
蛇藤草蓝紫相间,缤纷绚丽,给丛林增添了几分奇幻色彩。
路边有一条河流,是自南禺山流出的“英水”,一直流向南边的翼泽。
南扶州在云开山脉的东南方向五十里处。
以前洛今朝也经常到南扶州去办事和采购,往往一去就是大半天,现在为了赶时间,便走山道。
走过蜿蜒的长右山道,一路经过咸阴山道、浮玉山道、瞿父山道,再绕过尧光山头、空桑伏魔崚的悬崖,两个时辰以内就能到达南扶州。
加上洛今朝已经踏入修炼之途,走起路来也轻快许多了。
天空中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乌云缠绕在山间,山路被雨水淋湿,有很多泥沼泽地。
很多四耳的长右猿猴在蹦来跳去,它们叫声像是人的凄惨叫声,衬着这绵绵秋雨,听了让人泪眼惆怅。
洛今朝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去。
每每往前踏上一步,就有泥巴溅起来,何况洛今朝步伐如箭,溅起的泥巴早已把自己的长靴弄得很脏了。
百越之地,十万大山。
以前百越国还存在时,南山地区的很多小城都归它管。
只不过一些大大小小的种族部落喜欢独立自治,几乎不怎么听从百越朝政的安排。
后来南山几经风云变幻,朝政更迭。
时至今日,南山部落割据,风起云涌,百族之间攻来打去,各个部落分了又合、合了又分,乱得很。
终于,洛今朝来到了空桑伏魔崚,这伤心之地。
空桑伏魔崚就在翼泽的旁边,如同一擎天巨柱一般高高地耸立在天际间。
洛今朝攀上了悬崖边,从悬崖边的栈道缓缓地摸索而过。
虽然栈道有围栏,但是立在悬崖边上委实令人胆寒。
放眼望去,翼泽就在山脚下,所有风光尽收眼底。
黑云和霞光倒影在翼泽之中,使得翼泽看上去就像是一块巨大的魔镜。
山的内核,悬崖靠里面的那一侧,有一个笔直的深渊。
深渊最底部似乎透出一点火光,不知里面是何种光景。
“这深渊是.....画地牢。”洛今朝不禁潸然。
十年前,养父洛潇背下所谓的罪名,被众族人赐死,死后尸骨被囚禁在画地牢中。
惨痛的往事历历在目,成为洛今朝心中永久的伤痕。
“阿父,你是被冤枉的......”
洛今朝内心忧伤。
“今天,我刚好路过此地,来看你来了......待到水落石出的那天,我再把您好好地安葬,这画地牢,是罪人呆的地方。您不是魔鬼,您不该留在此地......”
忽地,山间传来一道嘲讽的声音:
“哈哈哈......这就是罪人的深渊,呆在画地牢里的,不是罪人,难道是圣人不成!”
但见一只无首、以两胸作眼的的怪物手持斧头从天而降。
它的体型很胖,比洛今朝要矮上一大截,看上去竟有一丝滑稽之意。
“炽燃鬼?”
洛今朝大骇,早听闻画地牢中存在此等魔物,没想到还真撞上了。
它浑身燃着炽火,却不觉痛苦。
“六道轮回,炽燃鬼是修罗道,这种魔物,扰人心智最为厉害,或许会像玄冥神那般吞噬人心。”
即使洛今朝做好心理准备,但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姑且一试。”洛今朝心道。
“哼,我以为是何物,原来是只没了头颅的丑八怪罢了!”
他忽地装出一副若无其事、无所畏惧的样子,故作傲慢姿态,狠狠地嘲讽回它一番。
没想到才这么一说,那只炽燃鬼居然一下子暴怒了,只听见“熊”的一声,火焰更为旺盛了。
“我是有头颅和眼睛的!他奶奶个熊的,你这个破落户的,有本事再说一次!”
炽燃鬼气急败坏,心里暴躁得很,没想到眼前这厮如此平庸竟然敢跟自己对垒,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洛今朝见它如此好玩,便继续嘲讽它。
......
待到话说到一半时,洛今朝竟突然地往它的侧边迅速溜去。
跑为上计。
“你、你、你,他奶奶的!你这厮,老子还没骂够呢!你敢跑?他奶奶的,你给老子回来!”
炽燃鬼万万没想到洛今朝竟会临阵逃脱。
它忽地朝洛今朝跑去,把他撞飞出一旁。
幸好洛今朝只是撞到了一边的栏杆上,然后被弹落在硬硬的山石地板上。
“扑通”一声。
洛今朝被撞飞出去,同时还感到身体似被烈焰灼伤,火辣辣的痛感伴随而来。
那是炽燃鬼身上的火焰。
倒地后,他更觉眼前金星乱冒,四肢疼痛,骨头像是要碎了似的。
洛今朝咬紧牙关,面带痛苦神色,不服输地说道:“你.......到底想怎样?”
炽燃鬼怒火中烧,胸前的两颗眼睛怒瞪着洛今朝:“哼,你那死去的养父,就是个罪人,你竟然要为他开脱!他奶奶的,我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洛今朝反驳道:“与你何干?你这种守山的小鬼,诋毁什么?又能知道些什么?”
炽燃鬼怒指洛今朝:“你......不可饶恕!”
刹那间,炽燃鬼竟然化作一团火光,掠过半空,侵入了洛今朝体内!
那团幽灵般的火焰,在他的灵识里面遁来遁去,窜来窜去的,跳个不停,让洛今朝头痛不已。
随后,它还在洛今朝的脑海里大喊大叫:“你父亲就是个罪人!忘川洛族对于罪人的惩罚是很重的!现如今已是非常恩赐了!这罪,族人们恨不得扒皮抽筋,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你,竟然敢说洛潇没有罪?”
洛今朝抱头乱窜,只觉耳边呢喃不止,像是诵经那般,叨叨个不停。
而且,像是有个人一直骑在自己的肩膀上,辱骂着自己。
洛今朝痛苦地回驳道:“我养父,可没有什么罪过!都是人心的欲望,在做祟!”
炽燃鬼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那养父,也不知是何居心?谁来执掌洛族,不一样吗?存不忘亡,乃是歪理!这不过是他凶戾好战的片面之词!他就是个伪君子!”
声音念叨个不停,洛今朝痛不欲生。
洛今朝驳道:“南山诸部落之间,要想结束战争,就只能战争!战争,乃是为了和平!而不是,为战而战!”
霍地,他的灵识内像是翻起了滔天巨浪。
狂澜涌起,乱石穿空,卷起千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