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玄鸟图腾
望着已经奄奄一息的九婴凶兽,玄冥神觉得自己大限已至。
它眼眸中燃烧着熊熊战怒之火,似乎还不甘心。
但见秋神一手拿着惩戒曲尺,一手握着刑戮战斧。
他们誓要再战一次,不死不休。
“阴阳明晦,天地混浊,北溟之渚,大鹏乘风......”
玄冥神念起了咒语。
“一日乘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随着咒语声落,玄冥神竟然慢慢地漂浮起来。
狂风再次肆虐,呜呜作响,山间所有混浊之气都灌注在了他的身上。
死灰复燃,驾驭天地浊气,从而不死不灭,不朽不枯。
正是玄冥神法术的奥秘所在。
玄冥神浮于半空,吸收着天地的阴气,竟然又慢慢地恢复了精气神。
这宇宙秩序,这天道规律,都像是掌握在他的手中。
秋神见状,话不多说,驾驭着两条金黄巨龙朝玄冥神俯冲过来。
“肃秋气,弦海月;呼风唤,持霜金!”
秋神念罢祭词,天地间,忽地形成一道道龙卷之风,恍如海上龙吟,金刚虎啸。
龙卷之风环绕在玄冥神周围。
眨眼间,秋神竟分出了九道分身。
九道分身亦真亦幻,让人分辨不出真假。
圆月被熏得更红了,煞气登时弥漫在山巅。
血月当空,秋神的九道分身同时手执战斧,朝玄冥神袭去。
雷云翻滚、电光石火之际,玄冥神身后的羽翼蓦地一震,只见他手掐成诀,马上祭出了一张巨大的灵龟幻影。
那是一道虚幻的神盾,挡住了秋神的进攻。
双方轰然相撞,霎时山摇地动。
轰鸣声爆破而出,仿佛是天上打下了一个响雷。
洛今朝只觉耳边轰鸣声久久难以散去,声音在诸山之间来回环绕。
风雷震,耳欲聋。
接下来,玄冥神朝天飞去,手中双剑青芒大炽,旋即抵达一道秋神分身面前,斩下了他的首级。
“铮!”
一道分身在头颅落地后,如梦幻泡影般消逝。
“分身幻影?都是老招式了,千万年来你竟然毫无精进?”玄冥神嘲讽道。
秋神不理他,口中念道:“戮之神,舞干戚!”
而后,剩下的八道分身继续朝玄冥神攻去。
玄冥神龙首撼动,蓦地手掐指诀,口中念念有词。
登时,无数道冰雹从一片小黑云中猛地落下,朝秋神袭去!
秋神见状,马上挥舞手中曲尺。
曲尺旋转之下,道道冰雹渐渐化为乌有。
“雕虫小技。”秋神道。
“阴浊之气,瘴毒瘟疫,为吾所祭!”
玄冥神念罢咒语,突然,南禺山间的瘴气全都漂浮起来,聚集在山巅,难以散去。
山巅祭坛笼罩在一片碧绿之中。
在茫茫绿障中,洛今朝看不清去路。
朦胧中,洛今朝偶尔见到,那两条游龙金灿灿的眼瞳,正“悬”于半空。
玄冥神那双异常突出的青眸,恍如噩梦中的几盏灯笼,游荡在四周。
“小心,他要施展‘风乱北海’的幻界之术了!”秋神的声音飘渺而至。
洛今朝时时环顾四周,不敢放松警惕,生怕被袭击。
肃杀的秋风停了,时间也似乎凝在了这一刻,不再流逝。
这一刻,恍如梦境,迷迷糊糊,虽然虚无,却又非常真实。
“让我来猜猜你的内心吧......”玄冥神的声音幽幽而至。
今朝忽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浮现在眼前。
那是每天夜里,灯火阑珊处,挑灯的慈父。
他从没见过他,只在梦里见过,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东海鲛人族的长明灯,保我儿长命安康,驱散一切魑魅魍魉......”
话还没说完,幻影蓦地破碎。
出现在今朝身后的,竟然是洛族族长——洛嵇。
洛今朝看着洛嵇的幻影。
此刻,洛嵇一脸冷漠,道:“洛今朝,你可害惨了我们,怎么,找不到你的养母了吧?来不及了!天惩神罚马上降临,到时候,就把你,献祭给这云开山的神!”
洛嵇的身影又消逝了,紧接着,是村长洛不同的身影。
“带着你的包袱,还有你的养母,离开我洛族!吾族,不需要你这样的窝囊废!”洛不同眉头紧皱,肃然道。
洛今朝听罢,心中一阵刺痛。
这一番番话就像是一柄柄又长又尖的锥子,一锥就穿透了今朝的心。
洛今朝的心都伤透了,似乎正在滴血。
“啊!”
洛今朝内心绞痛,难以忍受,直接倒在了地上,挣扎不休。
层层幻境,接连而至。
“你是弃民,洛族不需要你。”
“你是洛族最低等的族人……”
“我们洛族这么多年来,遭受天籁山和凌世家的白眼,还有众多外族的仇视,都是拜你那死去的养父——洛潇所赐!这么多年来,最可笑、最可恨的,就是出现了洛潇这样的族长,东征西战,得罪了不少外族人!”
“更可笑的是,二十年前,洛潇还收留了你,这么一个窝囊废,增加我族负担!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不是我洛族之人,身上流淌的,不是洛神的血!你是荒山野岭捡回来的野小子,也不知道到底是何方妖孽!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大荒林!二十年前的那场祭祀,竟然会被我族收养,收养你的人真是瞎了眼!”
……
“啊......”
洛今朝彻底崩溃了。
那把“钻心的锥”刺得更为强烈。
洛今朝的心痛到了极点。
顿时,他只觉得天昏地暗,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只剩下一阵阵辱骂的声音萦绕在耳畔,久久不散。
“闭嘴。”
洛今朝虽然痛到麻木了,但还是反驳了一句。
“如果没有我义父,洛潇!他在世时拼死保卫洛族,又怎么换得洛族一世太平!外族人又岂会忌讳我族三分?哪怕是在我阿父死后的十年间,外族人也不敢动洛族半分寒毛!为了我族能千秋万代,能安居乐业,在这残忍的洪荒中,不主动出战,迟早会被他族消灭!”
洛今朝狠狠地反驳道。
声音继续传出:“哦?是你义父的功劳,还是因为——他们忌讳,忌讳那个秘密,那个深埋在洛族的秘密,是洛神的秘密!”
“哈哈哈哈哈......”
蓦地传来一阵狂妄的笑声,是玄冥神的声音。
而后,那一波波幻境都消失了。
但听玄冥神道:“洛族人?一个小小的忘川洛族啊!可笑的洛族人,东征西战,拼命地保卫你族那又如何?洛族,自私又懦弱,愚蠢又无知,偏安一隅,不求上进,所谓洛神的后裔,总有一天会自取其灭!”
“你……”
洛今朝的疼痛有所减缓,他慢慢地爬了起来,道:“刚刚的,都是你制造的幻境?”
玄冥神讥笑道:“是幻觉,那又如何?人生不就是大梦一场?梦,就是你的内心,梦,就是真实!你,听好了,本座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在这‘风乱北海’的迷障中听到了你的内心。你,必须告诉本座,洛神的秘密,到底是何物?”
“你苦苦制造幻境,竟是为此?”
洛今朝已经晃过神来,虽然他觉得阿母托付的锦囊应和洛神的秘密有关,但他不可能透露出去。
“不告诉你这所谓的神,那又怎样?”洛今朝倔强道。
“那就给本座去死!”
话音刚落,一道黑雾忽然飞闪而过,还没等洛今朝反应过来,那道黑物便击中了他。
“啊!”
那道黑物侵体,洛今朝顿时双眼一黑,浑身无力。
他只觉全身筋脉犹如江河逆流,奇经八脉像是被注入了一股奇异的灵力。
“好好回忆,你,到底是谁?”
朦胧中,有一道声音在呼唤着他。
“我......”
突如其来的力量让洛今朝忆起了一些往事。
恍惚间,他脑海中飞逝过一幅幅真实的画面,但那感觉只是一瞬间,转眼又忘得一干二净。
“玄鸟......”
记得在天籁山玄黄宗修炼时,师父越不群曾授予修炼的基础心法:
修炼有存神之术,以为存思,冥想星宿神灵的形象和名字,便可得到星宿护体。
《紫庭秘诀》有云:东有星宿孟章,西有星宿监兵,南有陵光,北有执明。
存神之术是星宿修炼的开端。
存神,就是存思。
也就是闭目冥想,只有苦苦冥想,感悟天道秩序,感悟道之奥妙,才能悟出属于自己的星宿图腾。
昔日,师父和师兄越瞒总是不肯倾囊相授,即便洛今朝虚心求教,也得不到答案。
而就在刚刚,那道黑暗的力量仿佛让洛今朝悟出了一丝道意。
无尽的罡气和煞气开始在洛今朝的体内运转。
四方神衍生二十八星宿,在二十八星宿的基础上衍生出各样星宿图腾。
在乐土,天上的星宿,就是各部族的信仰。
天上有数之不尽的星宿,天人感应,每个人坐观感应天上的各路星宿进行修炼。
修炼的图腾对应天上的一个星宿,每个星宿都不会相同,每个人,都代表着天上的一颗星宿,日月星辰的轨迹和人的修行息息相关。
正如乐土尘世永远不会存在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不会有两片一模一样的树叶。
人死,星灭。
“我的星宿......是......”
洛今朝闭目冥想,感悟天道。
这个世界,有罡气和煞气。
太古时代,三十六天罡之神和七十二地煞之神战于乐土九天,在大战了七七四十九个周天之后同归于尽。
巨大身躯的天罡地煞之神死后,他们的形神散落于天地之间,散发出无穷的神力。
最终,在这片大地上下了足足五年的天星雨。
期间毫无间歇,天星雨降下后化作零零星星的罡气和煞气,充斥在整片辽阔天地,让乐土灵气充足。
后来的修行者只要凝炼这些罡气和煞气,驾驭它们,就能修行。
他们修炼出各种奇异法术,可腾翔于九天之上,可驾驭神雷、侵掠如火,可搬山倒海、破碎山河,可伏土降妖,遁地千里。
世间修行,先经过“登堂”、“入室”,然后历劫,渡劫后,涅槃重生。
最后,长生无涯,领悟神修奥秘。
此时此刻,洛今朝的灵识像是混沌初开,修行,才刚刚开始。
他的星宿图腾,也在这一刻开启了。
那个幻影般的星宿图腾赫然地呈现在了他的头顶之上。
那是一只鸟图腾,一只七彩的鸟,长相怪异,呈人字形,不同于凡间的鸟。
“哦,好一个玄鸟星宿?”玄冥神眼神深邃,道:“玄鸟星宿修行者,本座,必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