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山蔽影,有重叠山障相掩。山巅之境,曾是恒古白蛟盘踞处,此地犹圆玉悬浮,更含湮黛花片,负神望去幽幽竹篁围绕不失为一好去处!
上古战乱,白蛟氏族覆灭,想此处经这数年时岁的景儿却意气依旧!白蛟之灭迄今仍旧是个天大的谜团,虽说无人考究,倒也成了三境茶余饭后的谈资。
凡人口中的魔域———楚望峰。
相传,白蛟驯养之神鸟藏匿于楚望之巅“白蛟冢”。此鸟振翅蔽日,其休羽可为庐。飞身时寂风迅雷,双翼雄浑,赤爪似弯月。也就是这等白兽,近日不知是兽性大发还是怎的,竟使起小性子来戏耍凡者。不过这凡境中人一经它的戏耍十之有八九是活不成的,它也是无人管束才敢这般放肆!可世间之人偏喜这个先入为主,只因为它孩童心性未泯便毫无由头的盖上个“魔兽”的称号,可惜这厮灵性不输于常人,听到这不如意的称号也憋着气就等发泄!
展莽莽深处,不知命的花色淌上楚望峰,那些个峰回路上转碾的碎花片幽香异常。风怵怵浮过,花是潮水涌去,又是潮水涌来乐此不疲。乍见之欢,花惹人怜,但最最惹人视的却是丛间鹤立,一棵红叶枫香拔地而起,这树树皆秋色,倒像极了红尘,也渲染了红尘。
适时,听得枫香伸出枝桠,弯折着,闲抛出一根来勾住另一根。
她为何人,为何孤身在这……不过,瞧她的惬惬神色倒是安然自若,柔柔这般躺于这处却同花色融为一体难舍难分噫!
呼吸匀匀,如瀑长发娇弱缩在怀里,藏进她瘦弱的背后。眉目是星朗眉目,明了的明了,分明的分明;双唇紧俏微微干涩,合时衍生碧霞晕染,迁迁晕晕的好生应景。风也不忍,直直饶过她脸颊粘着,蓦地,长睫舒,正好飞璇落瓣打在她脸上,不疼,却有些许痒。她自顾自地摸着脸颊手指滑落,瞧眼前这景,美得绝对却让她不大自在。
扶着树晃着身子,勉强起身来挑动手指拈起一朵花来,惦足,裙底轻点跃身而起,时起时落,时即时远,系于发间的碎烟带子飘飘然,她只顾这眼下花色如城,纵身烟云下,低眉望着,心底不禁盘算,多想和着这曼华的片片的花色,蘸着那烟云渺渺的糖云一起下肚也好打牙祭,如此甚好!
足步颖颖,沿青蔓细草小径而下,不知是何处引来阵阵箫声,她却习以为常,意兴阑珊眺望,抿嘴一笑道:“今日,你终究还是迟了这一刻!”
这声声绵软,像极了楚望峰下排开的湖浪,又或是,那“今日”二字就是那湖浪。发丝缕缕,是缠绵悱恻、是碧柳将舒未舒的依依。嗟叹的是,世间女子,竟有这等碧卿之姿实属不易。
循着箫声,如约而至声源处。犹为记得,数月前初遇他时的光景。他一直都是,一直都是那个不为人知的过客……
数日前,她也是如今日这般醒来,只是抬头瞧见了那高大威猛的巨鸟她有些畏惧。
她细细地打量,脑海中浮现尽是这厮的威猛再无其他。这时,她倒忘记扪心自问自己自己是谁?自己来何处?又还归何处?
随后她有恃无恐地吐出那几个字来“我……为何在这处?”
那巨鸟扭着脑袋“闷闷”地叫了几声,它进一步,她挪数步,它再近一步,她再挪数步!直到手脚酸疼也没了半分力气才认了命。将手撑在地上坐着仰起头,它走近了来,步步紧逼!她闭合了双眼,颔首微微颤抖着的手指死扣住地面。是泥夹杂嫩草的软顺着指尖爬了上来,这种软塞进指甲,随即爬到脸上,将她整个人都快要掩了去好生难受。
渐的,扑面而来的凉风使得她睁开眼。
它……为何变小了不少?瞧着倒也温顺许多。恍然间,她便放松警惕试着同它谈话,虽说是自言自语,可这鸟却通心性着!在它那滑若棱镜的额间,她不止一次瞥见了思怵之裂纹,那淡到无关紧要却又千斤愁绪的思怵,她是懂的,可那到底是什么?
还有就是,她自己眉宇的思量该与和人说,她不清楚,不知自己亦正亦邪。
如衫繁花,紧凑着点起半分流萤,株株蓊郁;
似云叆叇,牵扯来这会儿正氤氲,丝丝缕缕。
对那鸟的惧惮没有了,她偷跑着下山去。不得不说,此地芳草萋萋湖泾遍布,许多处她还不曾去到过。
行着行着,两路排开忽就变得眼界开阔明朗起来。望上去,折返不明,她正要起步不想听闻足音蓦然她只好藏到竹丛间静观其变。
迎面而来的,却是两位男子,无需多想定是凡境中人。不过看这行径却甚是风声鹤唳。
“要我说啊,我们还是折回去吧别冒这个险了!这峰不是一般的奇啊,峰上的魔鸟可是会把我们给生吃活剥的!”一男子低声说着,拽着另名男子衣袖不放。
“我怕它做甚?”男子颤颤巍巍斥道,不过是为自己壮胆“这魔鸟再有通天的本事,它敌得过我们的仙门共主吗?更何况,回去的路就这楚望峰一条路最近,你怕,我可不怕!”
“可……,可……我听说前几日……”
“唉呀,你别说丧气话了,瞧,再走个十几里路我们就出林子了,没事的。”
那男子听后摸摸头,拍了拍衣襟吼道“好,我们走!”
见这二人四下张望,她躲在暗处,脸靠着翠竹默地念叨“那小怪,果真如他们所说的那么厉害?还有,仙门共主似乎也很厉害!可仙门共主……又是谁啊?”
“仙门共主”,九仙门之主。拥着仙境至上权的仙客。今时今日,仙门共主不过一位豆蔻年华的少年,他名唤空巡境,承仙父大业受仙、人、魔三境尊声“仙主”!只是近日,这空巡境并非在菀弘,至于去向,除菀弘主上隅溢外他人无从知晓……
她思索着,直到见那两人渐渐远去才萌生了离开的念头。只是,刚走出没几步,便察觉到一丝巨影横空而过不露风声。刹那便醒悟,回首过后正好瞥见小怪振翅,见周身杀气,她只好拖着疲惫的身子奋起直追!直到小怪露出弯月一般的利爪,那时她信了,不得不信,小怪真的就是世人口中的魔物!
二人纷纷栽在地上,口中不休止的唤着“救命!救命”!
巨鸟利爪凌云而去,大起大落时,威猛的身吓得二人六神无主顿时惊慌失措!这当口,殊不知她飞身扑于巨鸟利爪之下,那巨鸟见来人不是也恍神收了爪。这刻,阒寂时分,正赶春风骀荡。她抬头望着它许久,它也俯瞰她许久,良久后,听不得感恩之意,有气无力地说出一句“你们还不走,是要亲眼看着它将我吃了。”
两个人踉踉跄跄地丢下“谢谢姑娘”狼狈逃去。
它是它,还是说,它不曾有过一刻是她的小怪?
这一点,她不清楚,也不敢说服自己有一刻是清楚的。
它正在那儿,看着她的良善寸寸包裹住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