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深究这其中原因,一则真的是为了君劫和明玉丫头,二则便是帝子济墨为着儿子的种种谋算了!而这些他此时却不便告知,否则天族和南海的关系便更危了几分,此时于南海而言却殊为不利,毕竟整个沧淯海,南海只是其一。
而他紫薇天君毕竟是天帝亲封!
此时的明玉携了君劫,利用幻境之力,把他投身到一户人家,此后种种便是他和她的劫数。她狠着心肠,面对捧出到她面前的一颗真心,狠狠践踏,一遍一遍,一世又一世,同时凌迟着他二人,直至鲜血淋漓。
最后她终于等来了君劫把一把剑插在了她的心口上,而她也终于引着他踏上了断情绝爱的无情路。
明玉看着已在幻境中初窥无情道门径的君劫,泪雨磅礴。她刻意忽视此刻依然插在她胸前的那把剑,君劫进来的是元魂,而她进来的是真身,此时那把幻境凝出的剑是真的插在了她的胸口,她刻意不运转仙力护体,只为让疼痛更加真实,好像这样就能让她忘了此时心中另一种被千刀万剐的痛般。
她隐在幻境中那样痴痴的看着他,看着他一点点冷下来,一双黯黝黝的瞳仁中逐渐浸满冰霜,冷似孤夜,凛若寒冰。
她知道她此时该出了幻境,然后再把他交于紫薇天君,可她的脚仿佛被钉在了一处,她以后便是能这样静静看着他的日子便也是奢侈了吧。
所以哪怕是这样魂消目断的惨烈回忆,她也想多留存上两分。此时此刻她能有几分理解了当日的解空和伽女二人,哪怕是纠缠上百世、千世,不能断就还是不能断。
也许因果轮回,她当日的不经心造就了一人入无情道,今时今日便又报应到了她自己身上。
而她最怕的便是君劫在幻境中的每一次睁眼,每一次他从入定中醒来,她便能从他的眼中发现他少了几分温度,添上几分冷漠。
她突然觉得很是害怕,是不是她的阿泽再一次睁眼之时,哪怕是她站在他面前,他的眼中、心中也再也没了波动,直至把敖明玉这三个字彻底从心中划去!
明玉骤然胆怯,她的脚步终于动了,连连后退几步,而她所有的勇气在此刻不堪一击。
而等在外间的三人更是心急如焚,五日过去,进去幻境的二人毫无动静,不管是败了也罢,成了也好,等待的过程最是磨人心神。
敖弥远红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片刻不敢离了房中央那面漂浮在半空,烁烁其华的的繁复水晶镜,心中想要强闯进去的念头越发强烈。
涟漪几日来立在同一处地方,不动不言,此时更见沉默冷凝,心中的耐心也早已见底。此时如果敖弥远一动作,她便会毫不犹豫的螳臂当车上去拦着紫薇天君。
所以三人见到明玉出来的那一瞬皆是带上了喜意。
明玉出了幻境,心中却更见空荡,仿佛被抽空了生气般,神情木然的站在那处。她伸手招来漂浮在空中的繁花镜,怜惜的抚了抚镜面。外面不过几日,而她陪着君劫在幻境中却是足足过了三世,不管最后结局如何,就凭着这三世她都应该谢谢紫薇天君。
她一手捏镜,一手紧紧用力按住胸口泪石,一步一步移至紫薇天君身旁,把手中的镜子交了出来,口中言道:“天君,我成了,他此时正在镜中。”
敖弥远和涟漪皆上前扶了明玉摇摇欲坠的身体,二人只觉得摸到的身躯冷得吓人,同时一惊,连连运起仙力不管不顾送入明玉体内。
紫薇天君点下头,在明玉胶着的目光中收了镜子和躺在床榻上的躯体,终是忍不住劝道:“明玉丫头,别忘了你身上的责任。”
明玉恍惚中把这句话听进了心,忍不住眼神一缩,是啊,她有她的责任,有阿公对她的期许。而君劫今后自然也有他的道路,而这两条道却再也没有相交的一日了。
明玉端肃神色,郑重回道:“好!”
她无限眷恋,却又眼睁睁看着紫薇天君携着君劫走远,此时再也忍不住,喉间一口鲜血直喷涌了出来,身体缓缓软倒在地。
敖明远和涟漪同时惊呼:“玉儿”、“殿下”。
一个月后,南海正式举行封君大典,现任南海神君敖钦之孙敖明玉,于大典当日接任南海神君之位,昭告群仙,上达天意,下喻九幽,并用九礼祭祀龙族繁育之地沧淯海。
从那日起,沧淯海迎来了新任南海神君,许也是天界最年轻的神君之一。
而天界众人最八卦的便是封君大典当日,东海神君敖广赫然列在席中,全程堪称典范,对着另投门墙的嫡女虽不是慈父,却也算得上严父心肠了。
于此同时,新任南海神君被人截杀,其祖父敖钦重伤的消息,在南海的有意放纵下传得满天界可闻。
当日观礼众仙抱着这份疑虑,在见证新老两任神君交接龙族天水经之时,皆留心观察了几分,果然见老神君敖钦伤得颇重的样子。
据说还要闭关养伤呢!
如此南海引导的传闻便渐渐被众仙所接纳,纵有那有心人持着怀疑态度,此刻也是不敢妄动的。
此后南海有了新一任神君,新神君自然新气象,最主要的是这位新任神君是个特别强势的性子,不仅说一不二,还有一言不和就喜欢拿人祭剑的传闻逸出。
及至众仙神从久远的记忆中掘出往事,这位新任南海神君的亲祖母,曾经半点不肯让人的东海女君敖凌心,皆道一句:“果然如此,孙女肖祖母!”
明玉此时正在处理南海各处的水君变更遗留下的诸事,凡人的俗话,一朝天子一朝臣用在他们神仙身上也是能行得通的。
在近两年时间里,她为了让她阿公少操心,一改往日里当孩子时的性子,雷厉风行,强势不饶人,在舅舅和阿涟的支持下握了南海诸事在手中。
当然这两年时间也不都是一帆风顺的,仗着或人老,或功高,或族群强大等种种理由出来给她使绊子的也不是没有。而这仅仅只是内部矛盾,外面重重阴谋,或是试探,或是掂量而来的手段从未停歇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