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妆让大夫用最好的药，派小荷日日精心照料，半个多月后，柳意终于从昏睡中醒了过来。
“姑娘，你，你终于醒了？”整日守在柳意床前的小荷见到柳意睁眼的一瞬间激动不已。
“小荷？”柳意有些艰难的开口，她现在只觉得浑身疲倦，多想就这么永远睡过去。
“是我，姑娘，你可算是醒了。”
柳意有些费力的抬起眼皮，转动眼珠打量了一下周围有些陌生的房间，“小荷，我这是在哪里？”
“姑娘，这是七公子的地方。”小荷摸了一把脸上激动的泪水，伸手把柳意扶起来。
“我怎么会在这里？”长时间不说话，柳意的声音有些嘶哑。
柳意明明记得，她好像是被人从窃玉楼赶了出来。
“是公子。”小荷帮柳意调整一下姿势，让她靠着更舒服一些。
“那些人说姑娘没几天可活了，就把姑娘赶了出来，我，我去找了公子，是她救了姑娘。”
“姑娘都昏迷了大半个月了，我还以为姑娘再也醒不过来了。”小荷说着，声音还带着止不住的哽咽。
“怎么会，我这不是没事了。”柳意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小荷的发髻，“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窃玉楼的人，他们放你出来了？”
进了窃玉楼的人，除非有人愿意花高价为其赎身，不然就只能老死在窃玉楼里，或是没了赚钱的价值，被窃玉楼赶出去。
“没有，小荷对窃玉楼来说，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人，公子给了他们一些钱财，他们就让我走了。”
是啊，小荷样貌生的不差，只是脸上多了块胎记，生生破坏了那几分样貌，她留在窃玉楼也不过是个打杂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窃玉楼才会让人把她买走的。
“姑娘刚刚醒来，还是要多休息才是，瞧我，又拉着姑娘说了些废话。”小荷脸上还挂着泪痕。
在整个窃玉楼里，对她最好的就是柳意，小荷早就把柳意当成亲姐姐一般，就是让她为柳意去死，她也是愿意的。
“瞧你，都哭成小花猫了。”
“姑娘快休息一下，我，我去把脸洗干净。”小荷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脸。
柳意说了会话，也有些疲倦了，点了点头，“好。”
晚些的时候，素妆跟陈词一起来看柳意，这些天，他们日日都来。
陈词虽然嘴上总抱怨素妆把柳意看的比他还重要，却还是会陪着素妆一起来。
小荷见到他们两人，连忙前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素妆，“公子，姑娘醒了。”
“是吗？我去看看她。”
素妆快步走到房间，推开门就看到素妆正一个人站在窗边发呆。
素妆走上前去，伸手把窗户关上，“病刚好，就别站在窗边吹风了。”
柳意见到素妆，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听了她的话，点了点头，随柳意一起走到桌前。
素妆扶着柳意坐下后，又去拿了一件外衣给柳意披上。
“感觉如何？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柳意抬眼盯着素妆瞧了好一会儿，直到素妆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这才拢了拢身上的外衣，小声的开口。
“没事了，下午大夫也来瞧过了，说是再修养一段时间就能痊愈了。”
顿了顿，柳意接着说道：“这段时间麻烦公子了。”
素妆听了柳意的话，看着她仍旧有些苍白的脸色，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安心在这里养病就是。”
柳意看着素妆，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她前半生孤苦无依，后来沦落窃玉楼，原以为自己会跟窃玉楼里的姑娘一样，在没有利用价值之后，被随处丢弃。
她原本已经接受了自己这般命运，可在遇到公子之后，她居然也会生出奢望。
“公子，公子对柳意这样好，柳意却无以回报。”
“如果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报答的话，就在我每次来的时候，为我弹一首曲子吧。”
“公子。”
柳意听了素妆的话，忍不住扑进素妆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素妆轻轻的拍打着柳意的肩膀，无声的安抚她。
素妆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陈词一个人蹲在门口的角落里，手里拿着一支不知道从那里捡来的树枝，发泄似的在地上戳来戳去。
“还说什么喜欢我，结果不还是一见到那个丑八怪就丢下我一个人，哼！”
“骗子，大骗子！”
“我堂堂冥界少主，才不会跟一个丑八怪计较呢！”
“陈词，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素妆忍不住俯身去看去。
“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陈词听见素妆声音的一瞬间，迅速的丢掉手里的小树枝，站起身来，迅速摆出一副端庄的模样，仿佛刚刚一个人拿树枝打洞的人不是他一样。
要不是素妆反应迅速，怕不是要被陈词撞个正着。
“那我们走吧。”素妆对着陈词伸出手。
柳意站在门后，悄悄的看着两人手牵手一起离去，素妆脸上的笑容是她从未见过的。
柳意忍不住握紧了拳头，许久，又慢慢松开，是啊，公子本就应该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才是。
柳意的身体渐渐好起来，素妆去见柳意的次数也慢慢减少。
每天，柳意都在院子里等着素妆的到来。
这天，素妆跟陈词一起来见柳意，这也是陈词自柳意搬来这个小院子之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以往每次都是素妆一个人进来，陈词在外面等素妆。
“公子。”
柳意见到素妆，脸上的惊喜之情毫不掩饰。
“柳意，是这样的，我们这次是来跟你告别的。”
素妆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柳意，“我离家也有许多时日了，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这是素妆在得知柳意每天都在等她后，深思熟虑之后做下的决定。
柳意只是一介凡人，只有短短数十载的生命，不应该白白浪费到她身上才是。
她应该找一个跟她两情相悦的人，彼此携手共度这一生。
“公子家住何方，或许柳意将来有一日可以去到公子的家乡。”
柳意听了素妆的话，她那样聪慧的人，马上就能明白素妆说这话的意思，可却还是忍不住抱有一丝希望。
“柳意，我的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哪怕终其一生，我也无法到达吗？”
“是。”
素妆抬手，把带来的东西递到柳意手里，“这些银钱你带在身边，还有这处宅子以后就是你的家了。”
“我们，就此别过。”
“公子，再会。”
虽然这句再会，是永远不再相会。
素妆带着全程一言不发的陈词离去。
“好了，陈词，我们不会再见了，你开心了吗？”
“你跟她见不见面跟我有什么关系。”
虽然陈词心里十分高兴，但他是不会说出来的。
“是是是，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虽然陈词嘴上不说，素妆却还是能看出来，每次她去见柳意的时候，陈词总是会一个人生闷气，事后还一副我一点都不生气的样子。
“以后，你想听琴，我弹给你听。”陈词握住素妆的手，郑重其事的说道。
陈词可不会忘记，素妆当初就是为了听琴才来的人界。
“你？”素妆略带疑惑的看了陈词一眼，语气颇为怀疑的开口，“你确定你的琴声能入耳吗？”
陈词想了想这段时间一来，他偷偷瞒着素妆勤学苦练，琴都被他弹坏了好几把，却还是连一首连贯的曲子都弹不出来。
“我不管，你以后只能听我一个人弹琴。”
无论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的冥界少主，唯独在弹琴这件事上感受到了挫败。
又一次被陈词的魔音摧残的素妆也实在说不出什么夸赞的话语了。
“陈词，要是有一天你被追杀的话，只要为他们弹一首曲子，我想那些人一定会原地自杀求解脱的。”
“真的有那么难听吗？”
陈词抬起头，幽幽的看着素妆，脸上的表情分明在说，你只要敢说难听，我就生气给你看。
素妆看着陈词的表情，有些心虚的摸了摸耳垂，“其实，也不是那么难听。”
陈词听了这话，一改原先低迷的神情，大手一挥，“那我再给你......”
“等等，”素妆连忙打断陈词的话，“陈词，你是不是还没听过我为你抚琴，不如让我为你弹一首曲子怎么样？”
陈词想了想，“可是我记得你好像不会弹琴？”
“你记错了，我会。”
素妆其实是不会的，可这些天以来，每天看着陈词弹琴，看也看会了。
“那好吧。”
素妆把手放在琴弦上，不一会儿，一首还算流畅的凤求凰倾泻而来。
陈词正陶醉的欣赏着素妆为他一个人弹奏的曲子，忽然被外面敲锣打鼓的巨响打断。
陈词刚要发脾气，就被素妆拦了下来，“外面什么动静这么热闹，陈词，我们出去看看？”
“好。”
两人站在屋顶上，刚好能看到下面正敲锣打鼓，一片喜气洋洋，热闹纷呈的景象。
最前面骑着高头大马的新郎官胸前带着大红花正一脸喜悦的样子，连周围的人都忍不住受他感染，跟着笑起来。
陈词看着街道上的场景，忍不住幻想他跟素妆成亲时会是什么样子。
陈词看向身边的素妆，他忽然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素妆，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穿女装的样子？”
虽然他知道素妆是女子，可她总是以男装示人，两人又时常腻在一起，导致这陈府的人都以为自家小少爷是短袖。
陈词虽然知道这些话，却也没有解释，任由他们误会着。
素妆想了想，她到人界以后，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已经习惯了以男装示人。
“这还不简单，”素妆站起身，原地转了一圈，身上的男装就变为了女装，浅蓝色裙摆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陈词静静的看着素妆，浅蓝色的裙子衬的她更加美丽，比起男装的英俊潇洒，女装的素妆多了几丝温婉柔美。
这样的素妆，穿起嫁衣来，一定特别好看。
“素妆，”陈词忽然伸手抱住素妆，把头埋到素妆颈间，“我也好想娶你啊。”
“好啊，等我带你回水界。”
“可是我现在没有法力，还被困在这个凡人的身躯里没办法离开，不行不行，我一定不能这样去见水君。”
陈词越想越郁闷，不就是偷偷跑出来玩了一会儿，现在连家都不让他回去了，至于吗。
“没关系啊，我陪着你呢。”素妆丝毫不介意，反正左右不过是陪陈词在人界多玩些时间罢了。
“对了，既然我们都决定成亲了，那你是不是应该换一个称呼？”
陈词满眼期待的看着素妆。
素妆看了一眼陈词，了然道：“你，是想让我唤你夫君？相公？郎君？”
“叫，叫夫君是不是有点早了？”陈词听见素妆嘴里一个个跳出来的词语，悄悄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
虽然嘴上说着太早，可眼里却是满满的欢喜。
“不行不行，太早了。”陈词想了想，矜持的摇了摇头，他们现在还没有成亲，夫君这个称呼还是要等到成亲以后。
“那不如这样，在人界，我叫你五郎，如何？”
素妆想了想说道。
陈词现在在人界的身份是陈府的五公子，排行第五。
“那，那我叫你阿素，怎么样？”
“好啊。”
素妆对这些倒是不太在意，左右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若是陈词喜欢，便随了他的意。
素妆留在人界，整日陪在陈词身边。
这天，素妆收到来自水界的信件。
“五郎，我要回水界一趟。”
陈词看素妆看完信后紧皱眉头，“阿素，出什么事了？”
“我九弟——海棠梦，带了一个人回水界，出了点麻烦，我要回去一趟。”
信上说海棠梦带了一个人回水界，只是那个人的身份却是有些麻烦，信上并未细说，具体事宜还要等素妆回去才知道。
陈词点点头，“那你回去吧。”
“我不在的时候，你一个人要小心一点。”素妆不放心的叮嘱道。
不知道为何，素妆这段时间总觉得有些不安。
“阿素放心，我堂堂冥界少主，谁敢动我，怕是不想活了。”
“无论如何，你千万要小心，我会尽快回来的。”
素妆还是有些不放心，她在陈词身边的时候，还能保护一下他，不过按照陈词的身份，应该也不会有人想不开要去得罪冥界。
“阿素，早去早回，记得想我。”
陈词笑着对素妆挥挥手。
素妆尽力压下心里的不安，回给陈词一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