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找到他,并且让他重新活过来。”息宁与息昀目光对视,眼中尽是一片淡然,似乎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可息昀知道,自己看到的只是假象罢了,倘若息宁真的什么都不在乎的话,她今日就不会来找她了。
息昀听了息宁的话,缓缓将头垂了下去,嘶哑着嗓音说道:“你若是给了我想要的,我自然也会把你想要的给你。”
息宁前来就只是为了息昀这一句话,她们本就一体双生,谁也没有办法杀死谁,除非她们之间的一人自愿放弃生命。
“长景,裴长景,我的裴长景。”阴森幽暗的水底,重新归于一片平静,只剩下被锁链层层困在其中的息昀一人,四周回荡着的也只有她一人的喃喃自语。
息宁离开水界后,伸手试探了一下自己的法力,果然,息昀停止了从她这里的略夺,不仅如此,还将法力还给她一些。
息宁马不停蹄,回到断月山上跟青萝交待一声之后,立刻就动身前往极寒之地。
极寒之地常年积雪,天寒地冻,寸草不生。
除了原本就生活在哪里的生物,外界的任何生命都无法在极寒之地存活。
所以,把裴长景的身体保存在那里,才能千年不腐不化。
息宁刚到极寒之地,迎面就刮来一阵大风,风里还夹杂着飘落的雪花,吹到人脸上的一瞬间仿佛连血液都凝固了。
息宁连忙举起身上披风挡在身前,却还是被这寒风吹的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息宁一手举着披风,一手召唤出泫冥剑,把泫冥剑插入地上后,才堪堪稳住身形。
息宁抬眼望去,四周皆是白茫茫的一片,连方向都无法辨别。
不过,裴长景的身体周围肯定会有息昀的法力相护,她们本就一体双生,只要周围有息昀的气息,她就一定能察觉到。
狂风大雪下了好一阵后才有停下的迹象,息宁即使周身都被仙法笼罩,却也难免有几分疲倦。
自从六界平定之后,她在这近万年的时间里,第一次觉得吃力。
也难怪旁人从不到这极寒之地来,在这里法力消耗的实在太快,倘若是全盛时期的她,恐怕也只能撑上半月有余。
息宁一直不停的往前走,四周除了雪还是雪,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这里找了多久,可她不能停下来,她身上的法力已经所剩不多了,须得尽快找到裴长景。
天界的人自从得知息宁仙上从凡界回来的消息后就一直过得忧心忡忡,唯恐哪一日息宁仙上就提着剑前来出气,到时候他们可都要遭殃了。
明明是十九殿下一人做的,可怜他们这些人也要跟着倒霉。
就连瑶君都有些担心锦簇,想去瞧瞧他,没想到这刚一从凡界回来就不见了人影。
瑶君忍不住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满脸焦虑。
倒是咏歌看着自己母亲这个样子,实在是瞧不下去了,放下手里啃了一半的仙果,开口说道:“母亲,您就别担心了,十九舅舅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
瑶君听了咏歌的话,好似找到个可以发泄的出口,开始止不住的念叨:“这锦簇跑到哪里去了,不会是被息宁仙上抓去泄愤了吧,这小十九也是,都跟他说过多少次了,让他不要去招惹息宁仙上,怎么就是不听呢。”
瑶君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不行,我得去趟断月山,就算锦簇这件事做的不对,那也应该由我们水界的人来管教,怎么能让外人欺负了去,她息宁仙上虽然很厉害,可我们水界也不是好欺负的。”
“母亲,您等等。”咏歌连忙叫住他。
“太子妃娘娘,十九殿下回来了。”就在瑶君等不及要去断月山找息宁的前一秒,有人带来了这个消息。
“这锦簇可算回来了。”瑶君听到来人禀报,连忙就快步往外走去。
咏歌看着自己向来端庄大方,连讲话都是轻声细语的母亲头一次慌乱成这个样子,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也跟着一起出去。
瑶君一路上都在想锦簇会被息宁仙上打成什么样子,结果到了跟前一看,锦簇浑身上上下下,连个蹭破皮的地方都没有。
“锦簇,快给三姐瞧瞧,有没有伤到哪里?”瑶君还是不放心,仔仔细细的把锦簇上上下下都检查了一遍,确定一点事都没有这才放下心来。
“三姐,我没事。”锦簇看着满脸担忧的瑶君,勉强对她支撑起一个笑脸,张开手臂任由她检查。
“十九舅舅,你再不回来,母亲就要带领水界和天界的人一起去断月山上讨人了。”这时候,一起跟过来的咏歌插嘴说了一句。
“你呀,今日的功课做完了吗?还不快去回去做你的功课?”瑶君听了咏歌的话,这才露出一个松快的笑容。
“母亲,”咏歌听了瑶君的话,脸上的笑容当时就消失了,忍不住对锦簇抱怨道:“刚刚也不知道是谁非要拉着我一起等十九舅舅回来的,现在好了,一见到十九舅舅,就要把自己亲儿子赶走,我也有好多话想要跟十九舅舅说呢。”
“好了,”瑶君摸了摸咏歌的头发,安抚他道:“母亲有些话想单独跟小十九说,咏歌先回去做功课好不好?”
“母亲,”咏歌看着放在自己头上的手,“我都多大了,你怎么还把我当小孩哄。”嘴上虽说是在抱怨,却还是任由瑶君摸自己的头。
咏歌等瑶君放下手后,对她说:“那我就先回去了,等下再过来。”
“锦簇,”咏歌走后,瑶君走到锦簇身边,拉过他的手,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后,语重心长的开口,“你还好吗?”
“三姐,我很好啊,我可是堂堂水界十九殿下啊,谁敢把我怎么样。”锦簇故作轻松的回答道。
瑶君看着锦簇脸上比哭还难看的笑,伸手轻轻抚上他的脸,“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像小时候一样,跟三姐说一说可好?”
“三姐,”锦簇看着面前温柔娴静的瑶君,突然觉得倍感委屈,泪水忍不住布满眼眶,却还是强忍着不让他们落下。
他从出生起就没有母亲,三姐对他来说,既是姐姐又是母亲,他的这些哥哥姐姐们,一个个都宠着他,惯着他。
从小到大,不管他想要什么,闯了多大的祸,都有这些哥哥姐姐们护着,唯独遇见息宁之后,才明白什么叫心痛。
息宁不喜欢的,他都尽力去改正了,他明明已经很的努力按照息宁喜欢的样子去做,可为什么还是不能让息宁喜欢。
“没关系。”瑶君轻轻在锦簇头上拍了两下,这个动作她做过无数次,每次锦簇受委屈,难过的时候,她都会这样安慰他。
“三姐,她说她不记得我们在凡界发生的一切,她一点都不喜欢我。”锦簇低下头,小声开口,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可瑶君还是听懂了锦簇的话,也知道锦簇说的那个人是谁,她轻声询问锦簇,“那小十九为什么会喜欢她呀?”
“我不知道。”锦簇闷声回答,“我只知道,我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就知道她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她在不断的吸引着我向她靠近,我渴望和她在一起。”
瑶君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原以为锦簇对息宁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他竟如此情根深种,一瞬间竟不知道自己是该劝他放手,还是支持他的决定。
“锦簇,你了解过她吗?我们只知道她是息宁仙上,是被所有人敬仰着的息宁仙上,可除此之外呢?”
瑶君想到那个只远远见过数次的人,她与他们的距离实在太遥远了,她总是那样高高在上,让他们这些人可望而不可即。
“她是息宁,平日里最喜静,讨厌一切麻烦的东西,特别爱干净,不喜欢人界,不喜欢人,却又处处遵循着凡人的习性。”
锦簇一一细数下来,息宁的一切喜好都被他牢牢记在心里,她喜欢安静,他就乖乖的待在她身边,改掉他之前上蹿下跳的习惯,不吵不闹,她讨厌麻烦,那他就乖巧懂事,绝不给她制造任何麻烦。
可就算如此,她还是不喜欢他,甚至就连他的自欺欺人,他仅存的幻想,都要被打破。
“要是觉得在天界不开心的话,就去水界散散心,你四姐可是好久都没见你了。”瑶君看着这个样子的锦簇,只觉得心疼不已,他们从小护在掌心里的孩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可这种事情,他们也没办法,若是个寻常人,他们就是聚集全水界的人一起也要把人给抢回来,可偏偏那个人是息宁仙上。
与其让锦簇在天界待着,倒不如让他先回水界,让青曦跟他谈谈心,开导开导他,说不定就想开了。
这天界的人整日吵吵闹闹,倒不如回水界清静清静。
锦簇也觉得自己要静下心来好好想想近来的事情。
“我说我回水界,你跟着我做什么?”锦簇看着旁边某个厚脸皮非要跟过来的人,没好气的说道。
“天上待了那么久,早就玩腻了,怎么,我堂堂冥界少主,屈尊到你们水界,你还不欢迎了?”君迟双手叉腰,一副张扬自大的模样。
“欢迎欢迎。”锦簇敷衍的回答道。
君迟在天界整日跟锦簇混在一起,冥界少主跟水界十九殿下,也不知怎地就看对眼了,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君迟之所以跟着锦簇,也是受瑶君所托,希望他能帮助开导开导他,不过就算瑶君不说,君迟也会这么做的,毕竟锦簇可是他最好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