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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九十九章 我很想她

拐个仙尊当徒弟 A元霜 2582 2024-07-07 09:02

  他失魂落魄地去了莫离居,那株玉兰花开得没心没肺,丝毫不知道主人已经身亡,而檐下挂着的风铃,积了厚厚一层灰,再无往日的轻盈灵动,只在风里发出嘶哑沉重的鸣声。

  还记得多年前,他骗着她去了极乐岛,串了风铃给她,她高兴地不得了,问他:“这是你给我的定情信物吗?”

  他那时权当敷衍,而后,即使动了心,也从未承认过,反而做出许多伤害她的事情。

  这风铃,她一直当做宝贝一般,十三年前的八月十七,他离开妖界那日,风铃挂在檐下轻吟浅唱,它的主人若还在世间,断没有留它在这里经受雨打风吹的道理。

  她的的确确是死了,不是死于近来的这十三年,而是在两人对酌的那一夜就死了,可他一无所知。

  元慎取下风铃,擦拭着灰尘,贝壳是绚丽的晚霞色,爱情若有颜色,也该是这个颜色的吧,他轻柔地摩挲着贝壳,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上面。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句话他今日是信了。

  他坐在窗下的小几旁,上面摆着一只盛满灰尘的酒盏,而另一只,掉落在漆黑的角落里,碎成了两半。

  那日对酌的时候,她问他有没有钟意的女子,只有他晓得,那女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可始终开不了口告诉她,她不是一厢情愿,他早已为她的才华和性情所倾倒,又沉溺于她的风采和美貌中。

  她不知道他的爱意,所以走得决绝而隐秘。

  人死了,化为鬼魂,七日之内不进地府,那日他拿着阴萝枝离开的时候,她的魂魄是否就躲在暗处看着他呢?

  可他从未回头看过一眼,走的时候畅通无阻,很快就离开妖界去了幽都山。回去昆仑后的这几年,越发想念她,总是遗憾当日早晨也没有道个别,有时候也会想起,扶苍殿那一夜缠绵过后,她对他依依不舍,亲自送他出了复水城,而求得阴萝枝后,两人甚至没有告别,他便开始失落,心里甚至想过,她是否因为得不到他的爱意而心灰意冷,所以没来送他,如今想来,当时诸多不合常理,可他并未在意,若他知道她会做这样的傻事,那夜无论如何也不会喝酒的。

  若惩罚俩人的目的是要了其中一个人的命,那就要他的命吧。

  这段饱含痛楚的恋情,于他而言,是明知两人彼此有情,却不得不选择绝情,于她,却是一生都爱而不得。

  苦恋数十年却得不到爱郎丝毫的回应,这样的苦涩,想想都心碎。

  十三年了,她的魂魄应该早已投胎转世了,三魂七魄重组,早已是不同的生命。

  整整十三年,他丝毫不知道她死了,何其讽刺!

  他满心的愧疚和遗憾,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她若还活着就好了,他什么都可以给她,情爱也给她。

  死去的人终其一生爱而不得,他却好好活了这么多年,这让他痛不欲生。

  往后余生,了无生趣。

  元慎在窗下坐了整整七日,一言不发,夜惊华派小妖来告诉他,昆仑一干长老来了妖界,焦急地寻找他的下落。

  斯人已逝,是该回去了,只是,莫离居早没了主人,他若回了昆仑,这小院过几年就会被人完完全全遗忘吧,他走到院中那株玉兰花树下,将埋着的酒全挖了出来,尽数带走。

  走的时候,玉兰花开得如烟如霞,小院的人全都不在人世了,也只有这没有情感的花木,从未因主人的逝去而流过泪。

  回头最后看一眼小院,芳魂已逝,留下他独自悲戚,关上院门,迟来多年的哀痛足以让他刻骨铭心。

  辇云和文苏几人在不远处等着,看见元慎出了莫离居,连忙上前,见他双目通红,胡子拉渣,面色憔悴,神色哀痛,纷纷安慰他节哀。

  元慎点点头,戚戚无语,往复水城外而去。

  一行人默默回了昆仑,玉和早已不是昆仑修士,又死了多年,没有葬礼,也没有人为她哭灵,元慎取下掌门玉冠,换上白色衣袍,为她守孝。

  众人早已知道玉和是他的软肋,却没想到他对玉和的感情如此深重。

  昆仑的掌门人年少成名,沉稳老练,众人从没见过他如此悲怆的样子,自从妖界回来后,他几乎没有笑过,一双眼里满是落寞和悲凉。

  柳行溪知道自己捅了个大篓子,若他那日没有提起清色皲裂的事,师父他不会得知师祖的死讯,如今也不会如此伤痛,他一连数日,都不敢去见师父。

  元慎对于教导弟子这件事十分上心,每月必会考校,也并未记恨柳行溪,若没有这个徒弟,他不知何时才会知道玉和死亡的事情。月末的时候,迟迟不见柳行溪,心中也猜到是个什么缘故,捏了传音符箓给他,要他晚些时候来太极殿,他对着弟子的时候,一如往常,并无半点异样。

  这副模样,在弟子们眼中,只觉得掌门人处变不惊,唯有昆仑的几位长老知道元慎是强颜欢笑。

  辇云很不放心元慎,生怕元慎伤痛太过而做出什么错事来,索性关也不闭了,常常借着论道、品茶等各种幌子,跑去太极殿找元慎,间接隐晦地开导他。

  元慎对于公事从未懈怠,但闲暇之时,总是想起玉和来,心中的痛苦没有丝毫减轻,哪怕见到了尸体也好,这份痛苦不至于如此沉重又缥缈,多少个午夜梦回时,总是骗自己,没有尸体,便不能算死了,说不定她只是使了金蝉脱壳计,毕竟她聪明得很,做什么事情都会留后手,心机城府之深有时候连他也捉摸不透,他与辇云下着棋,心不在焉,连连输了几局,索性下了逐客令。

  辇云道:“掌门,逝者已矣,大家都很担心你。”

  元慎看见师伯眼里满是担忧,收敛好神色,道:“我会振作起来的,师伯,让你担心了。”

  辇云知道他此时不过是逞强而已,从妖界回来已经几个月,元慎未曾真正展颜过,他劝道:“她早就知道骨符有三枚,却还是甘愿祭了地府,她是为了人间而死的,必定不希望看到你如此悲痛的样子。”

  元慎却心想,若她能看到他如此悲痛,倒是好了,至少终于知道了他的爱意,他苦涩地开口,告诉辇云:“师伯,我很想她。”

  辇云闻言,想劝他节哀,却觉得元慎说的话有些不对劲,又见他神情凄迷,心想这两人若不是师徒身份,元慎这句想她,倒更像是个痴情男子对于心上人的深切的悼念,他有些震惊,摇摇头,摒除这样荒唐的念头,道:“我老了,帮不了你什么,你肩负昆仑重担,还得早日走出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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