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齿紧咬下唇,指间关节因为太过用力已经变成青白色,武烬狠狠地摇了一下头,似下定什么决心一样提剑挥下。黑色的发丝飘绕在空中,发簪无力的倒在落霜脸庞。
“不——!”武烬失声尖叫,他迅速拭了拭眼睛,地上的女子仍是落霜的脸庞。
死亡逆转换,以损失施术人部分精血为代价让死亡转换的受术人恢复原貌,但这种恢复只是暂时的,弹指过后便又会恢复原状。
若受术人的相貌不再转换,则说明......
“夕儿!”
繁风四起,武烬的身影渐渐模糊在小巷里。
“若是不再转换,则说明,”娘的话语响起在耳边,“施术人,死了。”
夕儿!夕儿!他的夕儿!
十五年前,她趁他不备点上他的穴道,用绳索束住他将他藏在洞内,独自一人从他们藏身的破洞钻出,故意被那些利欲蒙住眼的人看到,换他十五年的自在生活,他还记得那天,她还未跑出多远就被他们抓住,她一声声的叫骂:“你们这群混蛋!”
“武烬你不是我哥哥!你这个丧尽天良的混蛋!你一个人跑掉了不带我!”
“娘!娘!爹!”
“你们滚开啊!”
那夜他整整哭了一夜,却忍着不让声音传出,他的妹妹用这样的方式救回了他,她一声声的在骂他,不过是为了让他们相信他不在这附近。
他听着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听着她尖利的叫声越走越远。
远到他再也听不到的未来。
如今,如今,哪怕,哪怕......
他也想要见她啊......
=========================================================
出了洞府,落伊缓步顺着梯向上走去,推开头顶的挡板,落伊轻巧的跳了出来,走了几步推开门,深呼一口气,落伊关上了身后的门向外走去,身后,云桑阁三个字若隐若现。
出了云桑阁,落伊漫无目的的绕着落府乱走,嘴上说着不在意,可是夕儿的话真真让她连最后一点底牌都没有了。走到桃林,一个白影倚在树干上,落伊走近,竟是凌江尘。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夕儿呢?”落伊轻轻笑着。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刚匆匆忙忙跑出去了。”凌江尘也是笑着回答,“霜儿。”凌江尘向落伊走过来。
落伊的脸上浮起一层笑容,幸好,正主跑不掉。假便假吧,反正她也不过是一个工具,少了也不过是让他少受些苦,该拿的,总是不能少的。
“怕是要下雨了。”落伊撩起耳边滑下的一缕头发,抬头望着天上越显浓密的乌云,似是要验证落伊的话语,一声闷雷滚滚响起,若千军万马奔涌而来。
未等凌江尘回话,落伊又偏向他问道:“茶好喝么?”
“茶?”凌江尘一愣,又迅速反应过来,“好喝......”凌江尘摹的住了口,“只是”二字已经滚到喉口,却又硬生生被凌江尘压回喉中。
“既然好喝。”落伊并未在意凌江尘的止口,仍一脸疑惑的望着他,似是在烦恼什么,“怎么还不倒下呢?”
“什么?”凌江尘皱着眉头,身子却不由自主的软了下去。
望着摔在地上挣扎着无法站立的凌江尘,落伊展颜一笑,从腰间摸出一个梭型的暗器,黑色,材质不明,后端有一个小小的血槽,细看会发现其中有几缕暗红。
“眼熟吗?”落伊行至凌江尘身旁,将暗器递到凌江尘眼前。
“你是谁?”挣扎无用,凌江尘索性不再试图站起,斜靠在桃树上,白衣已有些零落,看着与之前偏偏佳公子的形象相去甚远,他斜着眼睛望着眼前的女子,眼睛微微眯着,似是要透过那张脸看到女子的灵魂,“为什么要用霜儿的样子跟我说话?”
“怎的都不愿意我用这副样子?”落伊轻轻眨着眼睛,像是最纯净的孩童,抬手在脸颊上轻按,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便完全的显现出来,“不用便是了。”
“落伊?你不是......”凌江尘的眸子摹的睁大,却又突然笑了,“是了,我早该想到的。那天并不干燥,风也不大,你的寝室怎么会突然起火。你又不是小孩子,怎会不知逃跑。原来,原来竟是如此。”嘴上说着惊讶,凌江尘的脸上却依旧带着浅浅的笑。
“是呢。”落伊笑到,“江尘哥哥。”
“哥哥?”凌江尘发出一声嘲弄的笑,“这样说真是讽刺啊。”
“那死在自己的暗器底下,”落伊将那黑梭对准凌江尘的脖颈,“是不是更讽刺呢?”
凌江尘不语,单是用澄亮的眸子盯着他,落伊被盯得有些发怵,握着黑梭的手甚至开始微微发抖。
“别......别......”
朝辞破碎的声音摹的在落伊耳畔响起。
朝辞,朝辞,朝辞......
紧咬下唇,狠狠闭上眼睛,握梭的手加了力气向下刺去,却又生生止在半空,慌忙睁眼,正对着凌江尘的眼睛,她偏头,凌江尘筋骨分明的手握着她纤细的手腕。
起身,拍落衣衫上的灰尘,凌江尘冲着落伊粲然一笑,然后掰开她的手指取回自己的黑元梭,“我的东西,当然是用来杀别人的。”
“你......不!......为什么......”落伊贝齿紧咬,从牙缝中硬挤出几个字,“你明明,喝过茶了。”
“茶?”凌江尘挑了一下眉,“喝了,”顿了一下,凌江尘又接着说到,“又吐了。”
“吐了?!”落伊惊声,“你明明喝完就笑了......”落伊突然住了口,她忽然记起,当时喝完茶,他好像抬手用衣袖擦拭了一下。
或许是那时。
没有喝进去的茶,便是下了药又算得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