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慢慢的停止了流动,老者停止了在地面的蠕动,惨叫声开始变弱,似乎没有了生命的气息,却又仿佛还剩着最后一口气。但他的死活已不重要,在场的人早已被夜遥的心狠手辣震惊。
从先前老者的惨叫一直到夜遥漫步到落霜身边都没有一个人说话,仿佛整个世界都是寂静无声的,只有雨水敲打地面的声音和夜遥衣摆猎猎作响的声音来回盘旋。
有小小的飞虫从夜遥体内飞出,密密麻麻的汇聚在夜遥的身边,渐渐形成一个坐榻的模样,数不清到底有多少飞虫,或许是百只,或许是千只,又或许上万,飞虫翅膀扑扇的声音在空中飘零,成为除雨水和衣响以外的又一种声音。
夜遥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然后坐在飞虫汇成的榻上,小小的虫子扑扇着翅膀将夜遥带到空中,待到微微高与落霜的时候便停了下来。几只不知叫什么,模样有些像蜘蛛的昆虫吐出了长长的丝后停在了夜遥的面前,又有几只类似的昆虫咬住了丝的另一端向另一边飞去,直至丝变成了一条直直的线。
丝线看上去似乎轻轻一碰就会断掉,近乎透明的颜色在雨中若隐若现。
“怎么是她?”武烬低声念叨。先前便觉得这女子似乎是有些眼熟,直到见着了这似乎脆弱的要断掉的丝线他才终于确认,眼前的女子便是五年前他曾遇到的那个给了他一盒丝线以及那不知材质的薄片的人。
月凝……他突然想起了那个清冷如月的女子和她最后灿过所有光芒的笑容。
不……不……他摇了摇头,强迫自己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斜卧在空中的夜遥。这样的强迫注意却让他发现了一些什么,似乎五年前的她比起现在的她还要更苍老一些。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可是似乎又什么都抓不住。
纤纤素手轻轻抬起,夜遥拨动了丝线,如水的曲调和着夜遥清纯而又妩媚的声音缓缓流出,有透明的光波一圈一圈如同涟漪一样向外扩散而开。
“月——沉——凝——夜枫~
临——江——水蒙蒙~
左手捧晚秋——~
欲语泪——先流~……”
透明的光波一圈一圈撞入人们耳中,悲伤的歌词一点一点敲击着心灵,而那温柔的语调却又像是一个温柔的怀抱,记忆的芬芳缓缓展开了花瓣在人们心中一层一层铺开成花海。
“凌大哥,你看这个啊!”
嗯?什么,看什么呢。
“这个很难得的呀!”
是吗?其实对我来说,你才是我最难得的珍宝。
“你猜是什么茶啊?”
什么茶啊,以前对茶不过是一知半解,却生生的变成了如今最懂茶的人。对茶有没有喜欢过呢?也许是喜欢的吧,可是最喜欢的是可以和你畅快的聊到月升当空啊。
“啊,凌大哥你怎么这么笨呢?我告诉你很多遍了,这个不是溆茶了啊,溆茶的味道比这个更清淡一点的!”
懂不懂又何妨呢,便是被你嘲笑也无妨吧……多想一直这样。
“凌大哥……凌大哥……对不起……对不起……”
为什么要对不起呢,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对凌大哥,不用对不起的。
“春……时……”
“谁——人——歌高——楼——
风——沙——哽住喉~
知否、忆否、还记否——
应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春时……春时……”凌云风站在“神的鸟笼”,双眼望向鸟笼外的天空,那时候,那个女子说出那样的话的时候,到底在想着什么呢,以为的不分不离,原来从一开始,便不是对自己说的,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罢了。
两行清泪从落霜眼中缓缓滑过,这样的歌曲,一声一调都在勾起心里最不想记起却又忘却不了的悲伤,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痛苦才会有这样的歌声,这样的声音,好想就这么沉沦下去,这样的曲好像是娘亲的怀抱,好想投入这个怀抱不再理会这个世界……
女子眼神迷离,似失了魂般一步步向夜遥走去。
见着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落霜,卧在榻上的夜遥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这“音伤”是她凭着自己的虫术及天生媚体创造的技法,以音控人。
从创造至今也是头一次施展,对于“落光”,便是她也不曾有一丝懈怠,这个曾经掀起血雨腥风的东西在落桑出声证明不在之后终于是在这时候又再次出现在人们面前。原来这东西一直都不曾被遗失,竟一直都在落府,可也是奇事,以前她夜访落府那么多次,怎就未曾发现过。
也罢,出现便好,也许这个世上,只有它可以拯救自己了吧。
那个时候,自己该是可以再次跳起那支舞了吧。
勾起的笑容突然慢慢的下垂。
物是。
人非。
说的又是谁啊。
那支舞还在,却再没人跳起,那个人的音容还在,却再也看不见他的模样,只是曾经的我一直不知道,原来笑的那样温柔的人,原来我曾经迷恋到不愿分离的人,有一天也会让我害怕的不敢靠近。
脚步越来越近,夜遥甚至可以闻到落霜身上独属年轻女子的朝气。
这样的年轻,这样的年纪。
真好。
脚下那些倒在地上的白骨,还可以死去,还可以轮回。
真好。
“落光,给我吧。”夜遥的声音如同控制着提线木偶的丝线,将落霜提着“落光”的手唤起。
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落光”,夜遥脸上的笑容更盛,慵懒的笑容中带着向往和释然,纤细的手轻轻抬起准备接过落霜手中的剑。
一切都是那样的顺其自然。
可是。
似乎无人看到,一滴红色的血珠同雨水一起坠落在地面,在水中洇开一片消逝了红色的涟漪。
(新年好!【请忘记今天已经是9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