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颇有些义愤填膺。
这位颜公子倒像是不大在意,端着茶碗慢悠悠的晃了晃,不咸不淡的道了句:“我这客栈好几个年都没进什么客人,你是在梦里见着我‘发财’吗?再者,咱也没收你房钱。”
张登中顿时一噎,脸色涨的通红。
方才还气势汹汹,这会子气焰倒是一下子就降了下去。
心下也觉着有点理不直气不壮,但好歹得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吧?!
“那你也不必如此‘节俭’吧,这让好不容易来一次的客人如何住下去?”虽然这好像并不是他该关心的事。
但好歹他们也曾是同窗,可不能让他年纪轻轻就“误入歧途”,“昧着良心赚黑钱”呐!
他如此想着。
“嗯,文人说的有理。”颜公子轻酌了口茶水,煞有其事的点头附和。“我家中虽贫寒,拿不出银两修葺客栈,但好歹恭房还是有的,文人下次注意些,你可是咱们镇子方圆百里内唯一秀才……”
他眉眼温和,笑的人畜无害,悠悠拖长了尾音,满是意味深长,“切莫失了身份和颜面,平白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闲言碎语才是……”
顺着对方的目光,瞧着衣衫一处未干的水迹。
这个位置有点“巧妙”。
张登中:“……”
若解释吧,又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
不解释吧,好像也不大好。
原本还打算好言相劝,但姓颜的方才那是什么眼神?张登中觉得对方那分明就是在嘲笑他,并且还带着赤裸裸的挑衅!
他……
好气!
好你个颜青予。
油盐不进,不知好歹。
哼!
算了算了。
说也说不过!
“友尽!!!”
极为气愤的抛下两个字后,张登中头也不回的拂袖而去。
轰隆轰隆。
夜空又一次划下一道豁亮的口子,震耳欲聋的雷鸣声接踵而来,一瞬间不止是桌椅,就连房子都像是跟着颤了颤。
“哎哟哟,这黑灯瞎火的,文人你可慢些走别又摔着了……”后院隐约传来方掌柜喊话的声音。
又听着有人大声回应:“掌柜莫要再唤‘文人’,晚辈受不起,不过是比旁人多看了两本书,识得几个字罢了!”这话听着倒是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
雷雨声渐大,盖住了那边交谈声。
六儿缩着脖子的扒完最后一口吃食,顺手在衣服上胡乱抹了两把,满脸堆笑的走到窗边随侍,见碗中见底就极为殷勤的续上茶水,“东家,这时辰也不早了,不如小的掌灯送您回去歇着吧。”
茶叶浮在水面,腾起的袅袅热气伴着清悠的茶香。
颜青予眼帘微垂,凝着碗中晕开的圈圈涟漪身形未动,淡淡道了句:“六儿也是好雅兴,不如你将窗户打开?”
嗯?
六儿听得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走过去将窗户打开。
轰——
冷风和着雨水呼啦啦的直逼门面,小石子一般啪啦啪啦的打在脸上,周身冷的就如同没穿衣服直愣愣的杵在大雪天里一样。
六儿:“……”
“嘭”的一声,回过神来猛然关上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