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已是身处于一片蓝天之下,明明轮回峰与无季之荒相距那么近,却如同在两个世界。
燚炎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了,突然有一种回到了万年以前的感觉,自己还是天神,终年驻守于这里,在众生界过的那近万年的时光,好似做了一场梦,但为何会那么真实,“怎会……”
“燚炎兄,你醒了!”
燚炎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拉回现实,有些失落,不是梦啊。
坐起身看向符南竹,发现他怀中抱着一只小白猫,气息均匀,正熟睡着。
“她怎么了?”
符南竹宠溺地轻抚猫咪的后背,“她连续施展瞬移之术,传送距离又过长,大概是累了,不过她说没事,要休息。”
确认过小鱼没事之后,四下看去,却发现除了小花和枭枭并没有其他人了。
符南竹看出了他的想法,继续说道:“她先走了,给你留了一句话。”
“什么。”
符南竹清了嗓,装出了文晓晓的神态,掐细了语调,“告诉这个呆子,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呆子?是说我么?
燚炎不禁这么想,除了别人也没谁了吧。
“文晓晓,我好像……”
“爱上你了。”
燚炎陷入沉思,自己真的可以和她在一起吗……真的可以吗……
容后再考虑吧,这件事一时半刻怕是也不会有结果。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符小兄弟。”燚炎盯着小鱼身上灵力与妖力的流动,比之前有了些许变化,怎么说呢,仿佛更有活力了,是因为去了幻月之境吗?但她刚出来的时候,自己却没有察觉。
“怎么了燚炎兄?”
“你有没有觉得小鱼有什么不一样?”
符南竹摇摇头,“没有啊……有什么不一样?”
“变强了,是吧?灵力和妖力变得充沛醇厚,从杂乱无章到之前的互不侵犯,再到现在的融洽相处,的确是不一样了。”
一个稚嫩的声音说着这样的话,还真是怪怪的。
不过连符南竹都看不出来,为何这个妖力几乎可以被忽视的小花妖能看得出来。
符南竹也很是惊讶,以为小花信口胡诌,下意识看了眼燚炎,却发现他一脸严肃打量着小花,难道小花竟是真的!
“小花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小花面无表情,“因为她的眼睛是娘亲治好的。”
“灵瞳?”
小花看了眼小鱼,深深叹气,“不过,娘亲是真心想帮小鱼姐姐,所以我并不恨她。但是,我恨你们那个掌门,有朝一日我一定会杀了他,这辈子不行,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不会放过他!”
“妖的生命要比人的生命长许多,何必拘泥于仇恨!”
“你这种呆子神仙怎么会懂!”
“可是……”
燚炎还想继续说,从来不管闲事的他这次,有些不忍心看这么小一个孩子一生背负着仇恨,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小鱼和文晓晓感染了。
不过长篇大论却被符南竹打断。
“他已经死了,魂飞魄散。”
小花愣住了,死了?那自己这满腔的仇恨该找谁倾泻,魂飞魄散,岂不是永远都找不到他了,那自己该如何亲手为自己的亲人们报仇,不过最后也只是轻轻道了一句,“便宜他了!是谁……”
“离未。”
“哦。”应完这一句,小花走到一边靠在一面墙壁旁,抱着腿不再说话。
符南竹自然不知道小鱼此刻到底在想什么,但却觉得很奇怪,自己的仇人死了,应该是这种情绪吗?
“符小兄弟,你是说御魔署掌门玄微之死是离未做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妖界攻打御魔署,双方损失都不小,掌门为了速战速决强行将从清水镇收集回来的妖力纳为己用,结果被反噬彻底妖化,全力的一击被他的那个护法挡了下来,最后被离未杀死。”符南竹笑着摇摇头,“离未竟然是妖界之主,怪不得……不过他跟小鱼是什么关系。”
“不清楚,按理来说,他应该是最想取她性命的,这次却三番五次保护她。”燚炎也很是不解,而萦绕在他心头的,不仅是疑惑,还有不安。
悠悠长河,九番轮回,万年已过。
偏偏这最后一次轮回,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太多太多。
包括她转世成了白玉灵猫,包括不知道为什么出现的拥有小鱼一魂的关月影,甚至向来恨透了月守的离未,现在竟然开始保护她,冥冥之中全是天意,但这天意,该如何解。
最后的最后,结局又会怎么样呢。
文晓晓竟然说自己是呆子,也算说的没错吧,我享受着一成不变带来的安稳,却又渴望时不时有一些东西可以刺激自己神经,来证明自己还活着,本身不就是很矛盾的么。
这么想来燚炎竟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从自己被尊称为一声神界战神开始,每个人都对自己趋之如骛,战战兢兢,尊崇备至,而从来没人看到自己光鲜亮丽的外表下,同样战战兢兢的内心。
其实燚炎最明白,自己从来不是一个真正的强者,自己从来都没有一颗强大的内心。
燚炎鬼使神差地将百祭取了出来,摆在了符南竹面前。
“这不是,关小姐母亲的遗物吗?难道也是……”
“对,是圣物,但我想,关小姐应该很希望把它留给你作纪念。”
符南竹不知道燚炎这是闹哪一出,这不是他的使命么,如此交给自己,好么?“我记得,当时你说,关小姐多了一魂,虽然不强但也是天生灵力,你将那一魂剥离,是否存于百祭之中?”
“没有,存放在凤凰古城了,用来看守结界。”
“其实,关小姐的愿望是一回事,但我更希望符小兄弟你能帮我好好保管这个圣物。”
“我?”符南竹跟迷糊了,这什么跟什么啊,“不是,燚炎兄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我那妹妹啊……”符南竹想了想,的确也算是自己的妹妹吧,不是说自己是她哥的转世么,“虽然性格与众不同,但是人是好的,而且那么喜欢你,纵然是神魔不两立,却也不用被刺激成这样,你不是被放逐了么,你这么好的一个人,他们这么对你,想来那神界之主也不是什么知人善任之人,不回去也没什么吧。”
原来他已经知道自己是魔族之人了,却如此坦荡,说到底自己还不如一个心智二十余岁的年轻人,燚炎苦笑,“如果你知道我收集圣物的目的,怕就不会拒绝了。”
“什么目的啊,总不会是要杀人吧。”
“不是杀人,却比杀人更残忍,这圣物是用来封印上古妖兽的,也就是妖界之主,离未,献祭的却是……”后半句话燚炎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不过就算被人所不齿,他也希望符南竹可以带着小鱼远走高飞,“是小鱼的魂魄之力。”
“……”饶是能言善辩如符南竹,此刻也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下意识将怀中的小猫抱的更紧了些。
燚炎见他这副神情,如若他们真的离开了,应该会幸福到天长地久的,情不自禁笑了笑,“所以,这百祭你肯收下了吗?”
“收收收收收,当然收!”符南竹一把将那块宝玉收入怀中,生怕燚炎反悔又要抢回去,自己可打不过他。可随即想想又觉得不太对,“不过,这既然是你的使命,你却将它送给我保管,你怎么办?神族不会追究吗?”
“不会,我被放逐,本就不能再回神界了,我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让她回归本位,毕竟她是被我牵连的。可是她现在有你,回去也未必是件好事,何必累的自己再沉睡上千年。这一场本不该存在的,持续了近万年的闹剧,也该结束了。”
符南竹见气氛越来越凝重,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燚炎兄,你说这事儿搞的,我们还在那防妖界防御魔署,防来防去,最该防的竟然是我们的好友。”
燚炎也知道符南竹在缓解尴尬的气氛,便也不再说这件事,站起身,“大家今日都很累了,先离开这里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再说吧。”随后看了眼角落里的小花,又说道:“符小兄弟,小花这个孩子,看起来天真烂漫,但经历此番变故,心态总会有些变化,看起来她很信任你们二人,好好陪伴她,不要让她误入了歧途。”
“放心,清水镇的人都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虽然他们的仇已经有人报了,但小花,我们一定会照顾好的。”
符南竹抱着小猫走到小花身边,摸了摸她的头,“小花,我们回家~”
“嗯,回家!”
“没有家了,小南哥哥……”小花的眼泪疯狂往下掉,怎么也止不住,最后干脆扑到符南竹怀里,“小南哥哥,我想娘亲,想大家,想回去。”
小南抱着小猫,抱着小花,“以后我们三个就是一家人,只要在一起,哪里都是家,永远不分开。”
枭枭却在这个时候不乐意了,本来眼前这个人把小鱼抢走她就不乐意,三个是一家人竟然还没算她,这梁子结下了!枭枭扑腾着翅膀,极力表达着。
“抱歉抱歉,我们四个,不会把你丢下的~”
“符小兄弟,先回双星山吧,那里的动物与小鱼都很熟悉,距离妖界也近,算是现在最安全的地方了。”
燚炎一时间也没想到其他去处,这个提议符南竹没有意见,小花也没什么主意,枭枭呢,倒是很赞成,毕竟那也是她的家,一听这个提议,赶忙变回了可以载人的大小,示意大家赶快上来。
符南竹噗嗤笑出了声,“枭枭还是个急性子!”
大难不死,仿若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