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小鱼睡的异常香甜,继续做着上次没做完的梦。
猫咪灰溜溜跑掉后没多久,一个猎人来到了陷阱旁,见陷阱中的少年正冷冷地瞪着自己,啐了一口道:“一只小妖,费了老子这么多功夫……你这什么眼神?再瞪小心老子先把你的眼珠子挖下来!”
不过他也就是逞口舌之快,其实并不敢去碰这个陷阱,很显然,他不会除妖,只是一个善于伪装陷阱的经验丰富的猎人而已,而陷阱旁贴的符咒大概是拜托他做陷阱的人给他的。
“怎么还不来!”
猎人在陷阱旁边止不住地碎碎念,看得出来他很紧张,旁边的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瑟瑟抖一阵,毕竟这可是离妖类聚集地——距离里世界最近的山头,也就是双星山。
这里风景确实不错,但此刻猎人哪有什么心思看风景,只觉得阴森森的。
一阵冷风吹过,猎人猛然回过头,发现什么都没有刚要安下心来,却听一声尖锐又凄厉的猫叫声,直接抱着头逃窜离开了。
而从林子中走出来的,便是刚刚灰溜溜跑掉的小猫咪。
一觉醒来,已是天明,小鱼伸了个懒腰,发现蕙实和小花已经都不在屋内了,便收拾收拾打算出去走走。
一脚还没迈出门,却看见符南竹正在和蕙实在院子里说话。
“那就麻烦蕙实姐了~”
“不用客气,你本是小花的救命恩人,又帮了我们清水镇这么大的忙,应该的,有机会你把你的朋友带来,我自会尽力医治。”
“那就先谢过啦~”说着,符南竹不经意间抬头看见房门口的小鱼,忙打了招呼,“小鱼你醒啦?”
小鱼睡眼惺忪的,也没太管他们刚才说了什么,只迷迷糊糊地应了句“早上好啊~”
“刚我问过蕙实姐了,她说你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想即刻出发去找我师父,刚御魔署来了消息,怕是不能再耽搁了。”
小鱼听符南竹这么说,眼中闪过一丝不舍,要走了吗?她是真的喜欢这个地方,喜欢这里的人,不过还是笑了笑,说:“好啊~什么时候出发?”
“就现在吧。”符南竹说。
小鱼点点头,随即跟一旁的蕙实说道:“那蕙实姐,我们先走了,以后一定还有机会回来看你们的,麻烦你替我们跟大家道个别啦~”
“走吧~万事小心……小鱼,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
“放心吧,蕙实姐。”
符南竹本来还想再看看小花,不过她出去玩一时半会又回不来,自己又着急,便也罢了。
符南竹心情复杂,这几日在清水镇待的甚是惬意,乍然要离开了竟然有些不舍,可他们是妖,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心情,可是他们和人类除了寿命不同,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么想着,符南竹竟然问出了口,而问的就是站在自己身后与自己共乘一剑的小鱼。
“你说,人和妖到底有什么区别呢,当真非要你死我活不成吗?”
小鱼被这么一问愣了一下,却也知道符南竹大概是这几日在清水镇待的,但却没想到他对妖的看法竟然会变化这么大,她是该高兴的吧,所以笑了笑,说:“在我看来,人有好人、有坏人,妖呢,有安和村狼妖那样的损人性命的妖,却也有清水镇那里一心向善的妖,说有多大区别,不过寿命不同吧……”
符南竹点点头,看样子很是赞同小鱼的说法,不过身为御魔署弟子,这样的话他到底说不出口,只好沉默了下来。
符南竹要找师父,首先的目的地自然还是墨海,虽然已经隔了数日,三平大概已经离开了,但总归要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遗留下来。
而且墨海距离清水镇本就不远,不过一会的功夫便到了。
但这次小鱼平静的反应倒是让符南竹吃了一惊,忙调侃道:“小鱼大小姐,你不是最爱吃鱼么?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这海鱼可比河鱼好吃多了,种类又多,钓两条上来尝尝呗。”
见小鱼没反应,符南竹又轻轻唤了一声小鱼的名字。
半晌,小鱼终于忍不住了,扯着嗓子怒吼道:“开什么玩笑!这水都什么颜色了,钓上来的鱼能吃吗!!!”
符南竹一下子大笑了起来,笑的那叫一个夸张。
小鱼这才知道自己被戏耍了,哼了一声,“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
符南竹抹着笑出来的眼泪,说:“我以为某人已经馋到一定境界,看到海呆住了,看样子你还不傻。”
小鱼根本不想理身边这个傻子,白了他一眼便径自向海边走去。
“喂,小鱼,你生气啦?别生气那么小气啊,我开玩笑的……”看着小鱼不理自己,越走越远,符南竹忙跑了两步跟了上去,嘴里还念叨着:“我错了还不行嘛,大不了回头给你买两条鱼烤来吃,作为补偿,怎么样怎么样?”
小鱼就跟没听见符南竹说什么似的,脚步更加快了几步,符南竹这回有些急了,想要上前拦住小鱼,“我说……”
小鱼抬起手示意符南竹噤声,闭上眼睛仔细分辨着什么声音,“小南,你听,是不是有人在求救?是小孩子?在哭!”
“什么,我怎么没听到?”
“跟我来!”小鱼向渔村中跑去,却没有听到符南竹的脚步声,回头催促道:“快点啊,来不及了!”
符南竹没办法,只能跟着小鱼跑进渔村,按照小鱼的指示,一间一间的房屋找过去。
奇怪的是,全都没有人。
终于,在村西头的一间破旧不堪的房子里找到了人的踪迹。
房子里,婴儿止不住的啼哭,而除了婴儿,旁边还有一对渔民装扮的夫妇,除此之外,还有两个不怎么面善的男人。
“你们俩,别再依依不舍了,我们老爷肯买你家小孩,替你养活他,是他的福气。银子在这儿,快把孩子给我们。”瘦瘦高高的男人说道。
与他同行的胖子也在一旁帮腔,“就是,别婆婆妈妈的了,我可不想在这鬼地方过夜,再不动身就赶不回去了。”
妇人此刻紧紧抱着孩子,已然是泣不成声,生怕一松手孩子就要被抢走了似的。
渔民在一旁搀扶着妻子,也是强忍着眼泪,哽咽着,“小芽,这孩子,放他走吧……”
“可是,我……他,可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我怎么舍得。”
“小芽,别这样。”
瘦高的男子终于不耐烦了,一把将渔民推开,从小芽怀中将孩子抢了过来,“啰里八嗦有什么用,还不是要分开!胖子,咱们走了。”
那位叫小芽的妇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死死抓住瘦高男子的胳膊,苦苦哀求,“我求求你,让我再看他一眼,就一眼,求求你们。”
那胖子也是没了什么耐心,一脚将小芽踹开。
“小芽!”渔民忙上前扶住妻子,狠狠瞪着眼前的两个人,却没有发难,半晌,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们走!”然后撇过头,不忍再看孩子一眼。
小芽能感觉到丈夫颤抖的双手,却无能为力,只能将头深深埋在丈夫的胸膛。
“你们要干什么!”门外传来刚刚那个胖子的声音,紧接着,一胖一瘦两个人影从外边飞了回来,镶在了木屋墙上。
“人贩子!人人得而诛之!”符南竹抱着刚刚被抢走的婴儿,与小鱼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就是,我和小南在这,你们俩别想抢人家的孩子。”
符南竹走到小芽夫妇面前,把婴儿送还到小芽怀中,不知婴儿是不是知道有人来救他了,竟然破涕而笑。
小芽看着孩子的笑容,终于忍不住放生大哭起来,一旁的丈夫也偷偷抹起了眼泪。
这失而复得的喜悦,当真值得拼尽一切去守护。
符南竹冷眼瞥向墙边的两个男人,眼中迸发出藏不住的杀意,“放心,不会让你们母子分离的。”
小鱼看着符南竹一步一步走向两个男人,步伐缓慢,像是在给眼前这两个人忏悔自己罪孽的时间一般,然后拔出身后的剑。
即便是面对伤人的狼妖,吃小孩的伊丝,小鱼也不曾见过符南竹如此这般,忍不住唤了一声“小南”,却没有得到回应。
两个男人跪在地上,求爷爷告奶奶,求放过求饶命,符南竹都宛若听不到一样,终于走到了两个人身前,提剑,刺去。
“我们真的不是人贩子啊!”
“公子,他们不是人贩子!”小芽终于忍不住开口解释。
剑尖停在了瘦高男子眼前不足一寸之处,吓得瘦高男子跌坐在地上,动也不敢动,生怕惹怒这个人,喘着粗气,勉强咧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解释道:“对对对,我们真的不是人贩子,是奉我们老爷之命来领养这个孩子的。”
胖子看符南竹停下了动作,加上有小芽的解释,应该不会再对自己动手了,赶忙从桌子上拿出刚刚自己买这个孩子留下的银子,“大爷,你看,我们不是白抢的,不是,我们是来买,不是买……我们,老爷有很多钱,这些都是用来换这个孩子的,他……他们,他们自己也同意了。”胖子哆哆嗦嗦指向小芽夫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总不至于还说自己是人贩子了吧。
符南竹将剑狠狠插在瘦高男子双腿之间,吓的他差点没当场去世,“是么,你们打量着蒙我是么,哪有父母会卖掉自己孩子的!再不说实话,就让你们俩再也生不了孩子!”
瘦高男子哪里还说的出话,倒是胖子暂时还算安全,赶忙解释,“大爷,是我们员外,看这夫妻俩实在可怜,才买了他们的孩子,这孩子跟着他们最后也只会饿死,我说的都是真的,大爷你放过我们吧!”
小鱼根本不敢相信,“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狠心的父母,卖自己的孩子换钱啊!”小鱼转头看向小芽夫妇,质问道:“他说的是真的吗?”
小芽再不愿意承认,这些也的确是事实,自己刚刚真的亲手卖了自己的亲生骨肉。
符南竹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强忍着怒火,努力平复下来,“滚!”
来买孩子的两个男人一听这话,如同得了恩赦一般,连滚带爬地离开了,甚至来不及带走买孩子用的银两。
符南竹捡起银两,放在屋内已经摇摇欲坠的木桌上,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是颤抖的,“这银两你们收下吧,这孩子是上天恩赐,别再弄丢了。”
“这位公子请等一等!”开口说话的是小芽的丈夫,但符南竹却是什么也没听见一般,向外走了去。
小鱼不知道符南竹为什么会这个样子,但总觉得,这个时候让他冷静一下或许更好。
“你们……别在意啊,他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不过,我还是有话要说,虽然我无父无母,也没有亲人,但也知道,孩子都是父母的心肝宝贝,你们这样对他,太残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