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李谕要将一瓶散魂水倒在小鱼身上,白皓、王大宝和燚炎追着灵力波动的方向,忙赶了过来。
看到这一幕,白皓立即出声说道:“李师弟,事情还没有问清楚,你在干什么?”
“大师兄,你也被这只妖蒙蔽!也罢,今日就证明给你们看!”
说着,李谕将瓶子倾斜。
符南竹见过太多被散魂水散去魂魄的妖,他们死前痛苦的样子历历在目,让他撇过头不敢去看小鱼。
预想中的惨叫声没有传来,反倒是李谕一声闷哼,被燚炎一掌拍出去老远。
“李谕公子,你如此急于证明小鱼是妖,到底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你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着急找个背锅的?”
很少见到燚炎如此严肃的表情,看来是动怒了。
“除魔卫道乃是我御魔署弟子的本分,更何况,她杀了我御魔署弟子,难道不该死吗?倒是你,这么急着为她开脱,难不成你是她的同谋?说什么天神的门徒,听起来倒像是信口胡诹的。御魔署存续这么多年,从未听过天神还有门徒的。”
“见识浅薄。”燚炎鄙夷道,便不再理李谕,转身便要扶着小鱼离开。
没想到,却被符南竹拦了下来。
“你信他?”小鱼满眼的失望。
“我……”符南竹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白皓,发现白皓此刻的眼神已经变了,他信了。
不怪白皓如此想,这散魂水只对妖起作用,对普通人却是半点伤害也没有,燚炎如此着急动怒,只能说明,燚炎也知道小鱼是妖。
“如果我真的是妖,你是要用散魂水杀了我,还是抓我回御魔署?”
“小鱼你别闹了,人命关天,你是人是妖我能看不出来吗?况且,掌门,还有师父都没说什么,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李谕见白皓已经动了心,转头跟白皓继续说道:“大师兄,方沐飞师弟尸骨未寒,难道你不想查出真相替他报仇吗?今日若你心软放她离去,以后怕是再难为方师弟报仇雪恨了。”
见白皓犹疑,就连符南竹眼神中也透露出一丝犹豫,李谕那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将刚刚用来对付小鱼的散魂水尽数浇在自己的执炎之上,而后将执炎丢给了符南竹。
执炎的剑光晃的符南竹睁不开眼,大脑一片空白,不知怎么的手筋一跳,竟真的将执炎剑接了过来。
燚炎在一旁看得忧心,唤了声小鱼。
小鱼却道:“无妨。”而后摇着头苦笑,笑的那么失望,那么悲凉,“到底,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符南竹,你不信我,无所谓,你尽可以用这把剑试我,但我若不是妖,放我离开,从此你我再无瓜葛。”
不知为何,符南竹只觉心跳漏了一拍,心隐隐作痛,想要相信小鱼,但除此之外竟然没有其他可以证明她清白的办法,自己竟想不出什么可以为她辩白的话语。
毕竟,最近发生了太多事,从斗名大赛开始,到此次方沐飞遇害,桩桩件件都与小鱼脱不了干系,刚刚小鱼又为何承认自己是妖?
如此想来,那个悄无声息闯入御魔署结界的那个危险的男人,凭空消失后留下的那个结界,当日自己便觉得有些熟悉,只是没有细想。如今细细想来,竟是与小鱼的结界那么相似。
可自己若是试,这一剑下去,断的便是这段时间以来同生共死的情谊,若小鱼不是妖那还好,就算她是妖,符南竹亦不忍就这样让她魂飞魄散。
且那人说过,小鱼或许可以医好关姑娘的眼睛。
想了这么多,符南竹始终没法出手,去伤害这个单纯善良的姑娘。
其实符南竹想跟白皓求情,由自己看着小鱼,待找到凶手再说也不迟,可他不知道如果凶手没找到,事情又该如何处理。
“师兄,我……”话刚要说出口,符南竹只觉一阵杀意从身前传来,猛然抬头,却见一抹绿色已然近在眼前,正张牙舞爪地向自己挥拳过来。
那眼神,符南竹终生难忘。
没有丝毫怒火,冷若冰霜,看不出丝毫情绪,但眼波的每一个流转,都深深烙刻在符南竹心上。
不过短短数日,连小鱼自己也不知为何会有如此情绪,许是被污蔑的愤懑,许是不被信任的失望。
但无论怎样,小鱼都清楚,御魔署容不下自己,御魔署的人更容不下自己。
天下之大,竟没有一个自己可以容身之所,从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倒不如,断了干净。
小鱼眼看着符南竹下意识自我保护地仗剑而起,毫不犹豫地向那炙热却滴着冰凉的散魂水的剑锋迎了上去。
胸前涌出的鲜血溶了散魂水,无声地滴落在地上,散开,如美丽又危险的罂粟花绽放一般。
小鱼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打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将眼神定格在了李谕身上,“满意了?”
李谕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与讶异,显然是没想到小鱼竟然会如此自寻死路。
小鱼虽然不知李谕为何如此确定自己是妖,为何一口咬定是自己杀了方沐飞,但既然已然暴露,不论其他人信与不信,自己必要离开。
忽略了符南竹一脸的愧疚,白皓地担忧,李谕的讶异,同时也无视了燚炎的关心,毅然转过身,想就这样离开,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李谕却不依不饶,将小鱼拦了下来,“反正都要魂飞魄散了,这么着急离开做什么?”
小鱼苦笑,李谕说的没错,自己的确是着急离开,自己强行用灵力将散魂水的效力格挡开来,但这药太厉害了,一点一点渗透进自己的血液,她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撑不住了。
她冒这么大的风险,就是因为她不敢想象,如果符南竹知道自己是妖,会有什么样的表情,有什么样的看法,又会如何的失望,毕竟她的朋友,就这么几个。
“滚开。”
小鱼无视了李谕的阻拦,有燚炎在身旁,李谕也没有真的动手,只好放他们离开。
白皓上前拍了拍符南竹的肩膀以表安慰,见符南竹呆呆地望着小鱼离开的方向,不禁摇头叹息,也没再多说什么,只将他手中的执炎剑取下,归还给李谕。
“李谕师弟,这次着实有些过分了,但凶手不是小鱼的话,又没什么其他线索,先回御魔署吧,把方师弟送回去,再请师父他老人家定夺。”
李谕收回佩剑,眼瞧着白皓这以大师兄的姿态说教自己的嘴脸,便觉得烦,明明打心底里对自己不满,却偏偏装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若自己表现出半分不快,必然被其他师兄弟指责说不知好歹。
李谕不知为何小鱼对散魂水免疫,但就此放过她又着实不甘心。
于是定下心神,对白皓说道:“大师兄,此次之事的确是我太过鲁莽,或许是我听错了掌门师伯和师父说的话也说不定,不如师兄陪我去和小鱼姑娘道个歉,再怎么说,她也算是三平师叔的徒弟,又是符南竹师弟的好友,可不能因为我的过错而让他们俩生分了。”
李谕这个算盘打得可算是精妙,小鱼伤口上有散魂水,抑制一时有可能,没准现在才发作也未可知,不然小鱼为什么要匆匆离开。不过若她真的没事,道个歉,也无伤大雅。
白皓想了想,的确也是自己一行人冤了小鱼,应该的,便也同意了。
“虚伪!李谕,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你最好不要再对小鱼动什么歪脑筋,小心我对你不客气!”符南竹说道。
李谕没有立即应答,只是静静地向前走着,面带笑容地驻足在符南竹身旁,轻声道:“你如此迫不及待为她辩解,会让愚兄以为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要我看,是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让小鱼发现了,才如此针对她。”说到这儿,符南竹斜眼瞪了瞪身边之人,接着道:“你做过什么事情自己心里清楚,最好不要被我找到证据!”
“彼此……”
白皓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却也闻得出这之间的火药味,忙喝道:“行了!你们俩跟我去看看小鱼。”
见两个人都像听不到自己说话一般,训斥道:“身为长老的入室弟子,不给其他师兄弟做表率便也罢了,如此争吵,成何体统!”
“是,师兄,李谕知错了。”
李谕如此恭敬,更是让符南竹不满,草草应了句“知道了”就先行离开了。
白皓与符南竹关系本就亲厚,又曾了解过小鱼的为人,此时符南竹愤懑离开,白皓本就对李谕的行为心生不满,再加上此事颇为蹊跷,李谕身上也是疑点重重,白皓对他更是多了几分疑心。
小鱼捂着胸口的剑上,踉踉跄跄地朝林子深处走去,步步艰难。
一阵疼痛毫无征兆地袭来,小鱼只觉内息翻涌,纵极力用三平教自己的控制内息的法子压制着体内的妖力,但终究喉头一阵腥甜,一口鲜血从小鱼口中喷涌而出。
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上仿佛坠了千斤重的铁球,越发不受自己控制,终于昏了过去。
头痛欲裂,四肢酸麻,伤口更是如撕裂一般。
那一剑造成的伤口真的不算什么,要命的是散魂水。
原来魂飞魄散竟是这种感觉吗,罢了,想想自己这千年,无风无浪,没有朋友,也没有敌人,就这么游荡竟然也过了这么久,其实还真的挺无聊的。要说真正值得记起的,也就是这段时间了吧,结识了符南竹和燚炎,又有了三平这个师父,认识了清水镇的朋友们,哦,对了,还有自己曾经救下的那个小女孩,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还有,还要去给那个女孩道歉,也不知道她现在好点了没有,还有……好多……
这么想想,原来自己还有这么多牵挂的事情,曾经对生死无所畏惧的小鱼,突然有点希望可以……活下去!
这样的状态不知持续了多久,小鱼突然感到一股暖流从自己的额头注入,逐渐温暖了整个身子,体内汹涌的妖力也终于被压制了回去。
小鱼觉得好像没那么难受了,慢慢地也恢复了意识,感觉自己正靠在一个结实的胸膛上,一张温暖宽厚的男人的手掌抵在自己额头,终于,慢慢恢复了体力,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