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南竹来到安置燚炎的房间,烛火幽暗,充斥着浓浓地草药味道,却不刺鼻。
小鱼趴在床边,而小鱼身后还站着一个女子,女子听有人进来,下意识回头,见来人是符南竹,便点了点头。
“公主,这药……”
“只是一些补药,这位公子不是普通人,寻常的药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不过我们部族的药还是不错的,应该还是能有点效用的,等他伤好之后身子也不会太过虚弱。”
“公主有心了。”符南竹转头看向小鱼,“小鱼,跟我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小鱼明显有些抗拒,纠结了好半天,但还是跟着去了。
待房间里只剩下自己和燚炎两人,公主才离近了燚炎些,仔细端详着这张看似熟睡的面庞。
之前在林子中初见燚炎的时候,只觉得这个人太过温润,一举一动、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都那么完美,完美到到连一丝裂纹都找不到,捉摸不透,令人生厌,这种看起来没什么气概的男人,最是靠不住,又虚伪。
但燚炎从暗处走出来,那副傲视一切的样子,倒是让自己觉得颇为心动,又是救天火部族的恩人,看着越来越顺眼。
“记着,我叫萼琦。你是我天火部族的恩人,也就是我萼琦的恩人,我们天火部族的人说一不二,我一定会想办法医好你。”
烛光下的萼琦倒说不上多美,但却是英气十足,特别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举手投足干净利落,丝毫不像是千宠万惯的公主。
这个时候刚刚出去的两人却争执了起来。
“你开什么玩笑?小火人现在躺在床上生死未知,你让我丢下他自己走?”
“你如果不走,等我师兄那边忙完了,定会将你带回御魔署,就算最后查明不是你害死方师弟,可是你是妖这是不可争辩的事实,你以为御魔署会轻易从自己手中放走一个妖吗?不会!掌门师伯已经下令,命全体弟子抓捕你,你若是落在他手里,定然没有生路可言。”
小鱼如何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呢,自己背了杀人犯的罪名,又被发现了妖的真实身份,被抓到肯定是死路一条,但最后还是下定决心,“那我现在也不能走,若是他非要带我回去,我也认了。”
“小鱼你!”符男主就没见过这么艮的人,“燚炎兄我们会照顾的,而且他救了天火部族的人,他们不会不管他的,你在担心什么!你要是被抓走了,你还是没办法照顾他,这不是得不偿失吗?我相信这些事不是你做的,但是你要是被处死,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而且再也吃不到烤鱼了。”
“你相信我,我很感激,也很感动,不过就算今天我走了,你们掌门师伯也不会放过我,也不会饶过给我通风报信的你。这件事你不要插手了,我不想连累任何人……”
再后来说什么,萼琦也听不清了,知道小鱼自己回到屋中,眼圈有些发红。
“小鱼姑娘,你放心,这位燚炎公子既是我们救命恩人,你又是他的朋友,我必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带你走的!”
小鱼知道大概是自己和符南竹声音太高都被听到了,不过也没觉得怎么样,但眼前这个女子没有初见时那么厌烦了,看来还是一个重情义的人。
小鱼嘴角勉强咧出一个笑容,“算了,他们都是修行之人,也帮了你们不少忙,总不能为了我和他们翻脸吧,况且怕是整个天火部族的人一起也拦不住他们的,公主你照顾好他,便是帮我啦~”
“你……”萼琦语塞,小鱼如此说,倒有些诀别的意味,她如何听不出,但又不知道如何才能帮到她。
“没关系,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也不想连累更多人了。”
萼琦只觉得,眼前这个姑娘当真有气魄,仿佛眼中没有生与死的概念一般,纵然知道她非人类,但也有了相交之意。
“我看那位符兄弟看小鱼姑娘的眼神颇为关切,怕是对你有意,小鱼姑娘此刻又不想连累于他,世上最难得的便是两心相悦,当真让人羡慕。”
“……”
萼琦看小鱼一脸不以为意,忙问道:“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我们是朋友啊,这样理所应当啊。”
听闻小鱼此言,这回换成萼琦无语了,到底是什么环境下成长的,竟对人情世故如此不通,对其好奇不已却也不好开口问,也便罢了。
“公主,那我走以后小火人便拜托给你了,若他醒了千万别告诉他我去了哪~”
“什么公主不公主的,我叫萼琦,你放心,定把他看好等你回来。”
“对了,你们天火部族的圣物怎么会在那只狐狸手上?”
“这个……”萼琦面色有些沉重,“我族圣物本来是由大祭司保管在祭坛,那日火狐狸放了火,大祭司恰好在祭坛占卜,说天神将会前来取回圣物,便将圣物取了出来。”
“然后呢?”
“然后父王就命人将圣物供奉起来,只等天神来取,可是那妖狐却是先来一步抢走了圣物,若不是燚炎公子,恐怕整个天火部族都要被这天火烧个干净了。”
“所以,你们口中的天神,难道是小火人?”小鱼深觉不可思议,“不能吧,他说他是天神的门徒啊。”
“门徒?只是门徒的话,怎会受得住天火呢……”
就这样,两个姑娘守了燚炎一宿,不过燚炎始终睡的平稳至极,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两个姑娘已然是打起了瞌睡。
“小萼琦啊,原来你在这里啊,让老人家我好找啊……”
先进来的是一个白胡子老爷爷,虽然驻个拐杖但精神矍铄,是个很喜庆的老头儿,随后又跟着两个比他年轻些的老头儿,但也只是对比来讲,先进来的那个看着严厉一些,后边跟着的那个则是笑眯眯的,左手中握着一把算珠,一看就是个精于算计的人。
“三位长老,你们怎么都来了?”萼琦有些惊讶。
最先进来的白胡子爷爷环顾一周之后,挠挠头,“诶?我的小萼琦呢?我怎么在这啊……”
“大长老您说什么呢,我就是萼琦啊。”萼琦有些哭笑不得,明明之前在外边还一副雷厉风行的样子,却偏偏对这个老人家格外温和。
“不要骗我这个老人家,我的小萼琦才那么小。”说着大长老还比量了一下,“我昨天还哄她玩呢,怎么可能一下子长这么高,说起来,你们是谁啊?”然后回头看了一眼,结果给自己吓了一跳,嚷嚷道:“老二老三,你们怎么了?为什么一下子变得这么老?”
萼琦耐心解释道:“所以说啊,我就是萼琦,您的小萼琦长大了……”
大长老却像根本没听到一般,“哎,我去找小萼琦了,明明说好今天要让我给她讲故事的,又跑哪玩去了……”说着,大长老就真的自顾自地出去了。
“见笑了,我们大哥从几年前开始就有些健忘,不过也有清醒的时候。”先开口的是二长老。
“公主啊,我听人说,您在这守了这小子一宿啊……我看着小子也勉强配得上我们公主。”说着,便开始摆弄手中的算珠,“我算算啊,想要取我们公主怎么样也需要这些彩礼!老二,你说是不是?”
老二倒是不以为意,“胡说什么呢,你忘了大祭司留下的遗言了吗?你口中的‘小子’没准就是大祭司说的天神,但是我在想天神怎么可能在这昏迷不醒,所以搞不好是天神派来的,恐怕不会在这里久留吧。”
“管他呢,哈哈哈,总之要取我们小萼琦就需要这些彩礼,要是天神派来的话,怕是得加倍啊,天神一定很有钱!”
“财迷!”
萼琦赶忙向一头雾水的小鱼解释道,“小鱼,这三位都是我们族的长老,刚刚离开的是大长老,已经有一百零一岁了,这位是二长老,和三长老。对了,两位长老是来找我的吗?”
二长老说道:“族长让我们来看看这位公子怎么样了。”
两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本来燚炎要是醒了的话还要好好感激一番的,但看情形也只是听萼琦说明情况之后便离开了。
长老都离开之后,小鱼便开始嘻嘻哈哈跟萼琦打趣着这三个老头,然而最合她心意的就是那个糊里糊涂的大长老,二长老太过严肃,三长老又像个笑面虎。
萼琦也说,从小对自己最好的就是大长老,以前大长老其实特别能干,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什么事都糊里糊涂的,但还是时时刻刻要找小萼琦哄自己玩。
两日后,火灾后的残骸收拾的差不多了,白皓符南竹一行人也要离开了,而走之前,白皓却没有忘记小鱼。
小鱼倒是也没有反抗,因为既然一开始没有选择逃离,现在再反抗也没什么意义,而且,自己也不能永远都背着杀人的罪名,就算作为妖会被御魔署除掉,也要为自己洗清罪名再说。所以到最后,小鱼倒是比符南竹还要坦然。
一路上符南竹频繁想要搞小动作,不是被白皓发现就是被小鱼拒绝。不过也亏了符南竹在,小鱼也没吃什么苦头。
刚回到御魔署,小鱼就直接被白皓和符南竹带到了正殿,小鱼自然是千万个不服,据理力争说自己并没有杀人,但这样的说辞在玄微眼中却像是半点可信度也没有,在一旁的了忌更是说这样罪大恶极的妖定要让她吃够苦头才送上路,最后还是直接弄晕关到禁地之中。
蝉慧从头至尾没有发表什么观点,九画想要为小鱼开解却被蝉慧制止。三平虽然收了小鱼做徒弟,但这种事向来是置身事外,白皓心中还存了一丝不忍却也不会说什么,倒是李谕和方沐游力证小鱼就是杀人凶手。
别人且不说,小鱼身为妖,没有人为她说情也算是情理之中,但最令符南竹不理解的,便是李谕。
斗名大赛上的下毒事件、此次方沐游遇害,看似桩桩件件与小鱼有关,但同样,与李谕也不无关系,一切都太巧合了,此刻李谕的所作所为,貌似是为方沐飞打抱不平,但又好像太过心急,然而这些他都没有证据。
符南竹只有一张嘴,又势单力薄,纵然据理力争,整个殿中也几乎没有人真正把他的话听进去,倒是李谕开口讽刺道,“南竹师弟这话就不对了,这只猫妖救了咱们是不假,但她杀害了方沐飞师弟却也是事实,一码归一码,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不知道为什么南竹师弟一定要袒护这个妖族的女子,难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符南竹本来有火无处撒,正憋屈着,就有人送上门来,“李谕师兄说的好听,小鱼杀害方沐飞你是亲眼看到了还是怎么的,证据呢?单凭一个抓痕是不是太没有说服力了,再说了,偿命天经地义,那小鱼救了咱们,此刻你想要她死,是不是也该先把自己的命还给她方为君子所为!”见李谕气结,符南竹又补充道:“怕是李谕师兄惜命不舍得,难为人家冒着生命危险救你,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配被救!再说了,若说小鱼有嫌疑,那你呢,你的锁灵符怎会无故丢失?怕是你才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急于把小鱼灭口吧……”
“掌门,弟子也觉得不会是小鱼姑娘所为。”
这个声音从大殿的角落传来,不夹杂任何情感,冷冰冰的。
所有人都不自觉向声音源头看去,却见廉越从角落中走出来,还是那张冰块脸,恭恭敬敬向掌门行了礼。
众人窃窃私语,本来紧张兮兮的气氛瞬间被打破,变的热闹起来。
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怎么的,同门师兄弟,甚至是教习老师想让廉越说句话都难的不得了,那叫一个高冷,跟同门交流也很少,也就跟胡海智偶尔能说上两句话,此刻却为一只女妖求情。
李谕这可笑了,“看这女妖还是有点本事,除了南竹师弟,这还勾着一个呢!平日里不声不响的,看不出来啊,廉越师弟。”
“就事论事而已。”
符南竹有了战友,比刚刚更甚,“终于有个说公道话的。李谕师兄,咱们到蓝雾城,还未进城便被发现,嗔羽早早做好了准备,就等咱们过去。若说不是有人提前透露了消息,我绝对不信,若小鱼是嗔羽的内应,她大可帮着嗔羽把咱们一起灭了,结果却是只杀了方沐飞师弟一人,她图什么。反倒是你,有哪件事跟你脱得了关系,你还是先自证清白,再举证别人吧。”
听着符南竹如此为那只猫妖开解,方沐游终于忍不住开口,“符师兄,我兄弟俩平日里敬重你,没想到你却与妖同伍,为妖说话。就算今天掌门没抓她,就算掌门放了她,我方沐游,也一定会追杀她到天涯海角,将她挫骨扬灰!”
符南竹摇摇头,冷笑道:“真逗,我在这帮你找真正的凶手呢,你别添乱行吗!”
“就是那只猫妖杀害了我兄长,他胸前的猫抓痕就是铁证!”
“那算什么铁证啊?众生界就她一只猫妖吗?嗔羽死的那个护法还是只猫呢!你没看到吗?”
“住嘴!”玄微冷眼看着这一切,本以为三平会出面喝止符南竹,谁知道三平却看热闹一般驻于一旁,任由符南竹发表着这大逆不道的言论,“到底是谁教你的符南竹!公然为妖族女子求情辩解,还当众污蔑同门师兄弟,看来是平日太过放纵你了,给我滚去忏思洞思过,好好想想御魔署的宗旨是什么,明日这个时候来回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