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朝堂之上,所有官员皆围绕西北军一事议论。
“陛下,西北军军饷出现异样兹事体大,微臣以为该由安肃王亲自调查。”朝廷议论纷纷时,忽的,一直默不作声的新任兵部侍郎执笏出声。
这话在众人都议论西北军权归属问题里实属突然。
一边站立前排的纳兰庭往后面看了看,有些奇怪诧异。
自从前任兵部侍郎邓州落任下马后,谁都知道,新任的兵部侍郎不是太子的人就是皇帝的人,可这两方都不该为他说话。
“兵部侍郎何意?”上位的皇帝也是猛然一惊,显然对此他也猝不及防。
“陛下,西北军校尉乃是纳兰家二公子,安肃王为了摆脱纳兰家嫌疑也必定会严惩不贷,从而找到真正的幕后主使。”兵部侍郎冷着面孔伏地道:“微臣以为,军饷一事必定牵扯朝廷重臣,底下小官小吏就算有十个脑袋恐怕也不敢动手,而如今放眼朝廷内外,除了安肃王,恐怕没有哪位敢随意招惹之。”
“哦?”上首皇帝面色古怪难看地瞅了瞅一言不发、挺拔如松如兰的太子。
他很清楚这是燕澜华的人,这人鲜少议事,如今出言吐气恐怕都是燕澜华安排。
只是…最后一句是在说他朝廷无人所以安肃王只手遮天吗?
“陛下,臣也以为应该交由安肃王调查。”这时候,永伯侯白书亭突然出声附和。
永伯侯一直以来占位安肃王后面。
故而,安肃王一派呼啦啦出现了一大堆,纷纷开口附和,根本没有在意前面兵部尚书所说些什么。
他们附和的理由五花八门多种多样。
“陛下,太子殿下年纪尚幼,不曾与大理寺打过交道,如今贸然让他殿下调查西北军军饷一事恐怕难以胜任。”一位年过半百的御史道。
“陛下,大理寺规矩繁多冗杂,臣以为只有安肃王才能适应,太子殿下久处东宫,帮陛下处理正事才是要紧。”御史背后一位名不见经的将军道。
“陛下,虽然事关纳兰二公子,可我泱泱梧国有着举贤不避亲的美德,安肃王有口皆碑,乃上上人选无疑。”
“陛下,臣恳请让安肃王亲自调查军饷一事,给梧国上上下下一个交代………”
“………”
附和的人足足占了朝廷一半。
纳兰庭尚未来得及说什么,整个朝廷上下就已经一片乱糟糟的。
他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越听越觉得怪异诡谲。
插手调查军饷一事就算他有心也不适合,所以他的人从没有接受过吩咐,可这一会儿,竟然齐齐都是让他去调查的。
泱泱大国,朝廷百官之多,竟然一半都不在自己掌控之中。
皇帝原本还古怪的表情瞬间凝固,放在龙椅上的手慢慢攥紧,渐渐吃不透这朝廷之上是哪一出?
“父皇。”这时候,燕澜华出声。
争论声这才逐渐消停。
皇帝面色很臭,阴沉沉的,他居高临下望着燕澜华,眼底隐晦划过不善:“太子想说什么?”
燕澜华对此恍如未见,拱手上前两步,不疾不徐:“儿臣以为,兵部侍郎所言甚是,纳兰二公子乃校尉之身,竟然也能破例掌管西北军东大营,可见安肃王爱侄心切,既然此时出了事,安肃王为二公子调查幕后主使也是理所应当的,想必这天下百姓与士兵也对此喜闻乐见。”
此话一出,众朝廷官员齐刷刷望着燕澜华。
太子殿下这话表面看似赞同认可,是的句句都是诛心之论。
皇帝很惊奇,用手掌按了按坚硬辉煌的龙椅:“哦?如此说来那倒也是。”
这句话倒是提醒他了,把纳兰庭安排去大理寺也好,放出风能不费吹灰之力让他同时失了民心和军心。
这一刻,纳兰庭自然也意识到。
“陛下!微臣以为举贤避亲,臣万万不适合参与调查!”
“怎会?”皇帝冷笑不止,所有阴翳从眼底窜进心窝里,挑眉:“我觉得兵部侍郎所言甚是有理,况且,在朝廷之上也都觉得甚是有理呀。”
“陛下,有理或是无理都是陛下所说,臣、不敢反驳!”纳兰庭上前俯首道。
“可朕要广纳良言,既然这么多人同意,必是有理有据。”皇帝笑道,狭长细眸眸色深沉,跟燕澜华此时相差不大。
而后,皇帝挥手:“公公,宣朕旨意。”
殿前公公立刻严阵以待。
“安肃王一直以来为我梧国殚精竭虑,呕心沥血,今念其对纳兰二公子一片仁慈,着令其放下手中职务以协助太子调查军饷一事,务必水落石出!”
圣旨一出,纳兰庭那一个阵营所有附和的官员大都大眼瞪小眼,然后低着脑袋当鹌鹑,不出一言以复。
倒是皇帝和不太明朗显眼的太子一派纷纷领旨。
纳兰庭站在前面一角,冷着脸,既没有明言接旨也没有出言抗旨。
“此事已定,不必再议,退朝。”
摔下寥寥数语,皇帝头也不回拂袖而去,心情甚佳。
许是风大,云彩有些惨淡破碎。冬天在慢慢接近,即使不被遮盖的太阳也早就遗失了夏日的灼热。
“那……王爷,您要去大理寺吗?”那高官又问。
“不去。”纳兰庭揉了揉眉心,斩钉截铁丝毫踌躇不定。
他若是真的去了,外面还不知道怎样谣传。恐怕不仅拿他让区区校尉掌管西北军东大营一事添油加醋,还会说他嚣张跋扈,为了保住自家子孙在朝廷上一手遮天,强行干涉朝政吧?
搞不好,最后即使大理寺查出来不是他,也会让天下人尽传就是他。
“王爷,今日之事……下官觉得有些异样。”高官是个聪明人,他自然也考虑到这一层。旋即,他想到什么,欲言又止。
“说。”纳兰庭扫了他一眼。
“今日我们的人似乎……”他还没说完,被后面一人打断。
“王爷!”后面那人气喘吁吁,一头汗水,面色红润,“踏踏踏”踏着阶梯而下。
那高官扫了一眼,登时把嘴里的话咽了个干干净净。
来者正是前段时间新上任的永伯侯白书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