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妍月就迫不及待了:“西北军到底怎么回事?”
冕清直接把给纳兰庭听的话一字不差挪过来。
听完,纳兰宇锋和纳兰妍月同时皱了眉头思索。
冕清眉眼低垂,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她跪坐着,白色铠甲未解,硬邦邦的,棱角弄得她有点疼痛。
她动了动,深觉有人正在看她,蓦然抬头,跟纳兰宇锋眼睛对撞了。
那双眼睛里幽暗无度。
冕清无聊的抠了抠指甲边边上新生的皮。
纳兰妍月对她应该是不疑有他,可纳兰宇锋这样精明的狐狸,怎么可能不存在几分怀疑。
“我听说四弟被人挟持了,刚刚有人过来跟我说四弟被罚去祠堂,事情严不严重?”纳兰妍月神色变化无穷,一会儿黑一会儿青,良久她后恢复如常,双手抱着来回揉搓问。
冕清迟疑稍时,点点头:“嗯,确实有些严重。”
“我听说书房那边二伯发了好大的火气,房顶都快震下来了,且说出的话十分难听。”纳兰妍月神色隐晦不明,咬了咬嘴唇:“我知道背后议论长辈是大不敬。”
她深吸口气,继续说:“其实刚刚我过来找你时,在岔路口碰到了四弟,他状态极其不好。”下一句,她话锋一转,幽怨不满:“我就不甚明白,西北军本就不是我纳兰家掌中之物,交出去就交出去了,有什么比得过自家人性命的东西。”
纳兰妍月满眼悲戚难过,低着头,瞳孔暗淡失色。
然一旁的纳兰宇锋一听,表情瞬间一肃,不假思索出言呵斥:“纳兰妍月,看看你说的什么话,你也不怕父亲听见。”
纳兰妍月葱白玉指捏紧,许是今晚事情太多,内心压抑多年的东西被勾起,她突然爆发,蓦然回头看向纳兰宇锋,冷声冷气:“大哥,你要想说随意去说,哪怕父亲和二伯现在在我面前,我改一字,天打雷劈。”
她下颌一抬,气势凌人。
纳兰宇锋脸色一黑,不满她目中无人的态度,道:“你……”什么态度?
“我什么?”纳兰妍月打断他,跟一只高傲的孔雀一样,眼帘微抬,冷笑不止:“我知道你的想法,掌西北军等同于在淮京权势滔天,你们自然希望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牺牲一些东西算什么?更何况,牺牲的还是你们眼中的眼中钉肉中刺,怕是此时内心放鞭炮庆祝了吧?”
她表情十分不屑鄙夷,就像在心底默念过千百遍,所以格外熟稔,想机关枪一样“突突”往外冲:“父亲世子之位一日不立,一日不明,你们就一日不会安分守己,同胞之情、兄弟情谊在你们这些人眼里又算得了什么?随意可以丢弃的东西罢了!可我纳兰妍月明明白白告诉你!不稀罕!我不稀罕!百年之后,人老身死,我会看着你们几个怎么把你们抢来的东西拖到地狱里!看这些东西在你们手上腐烂成渣!灰飞烟灭!”
这话硬气,摆明了她不惧撕破脸皮。
纳兰宇锋被怼的一句话说不出口,都噎在喉咙里。
确实,事实上就是如此。可正因为如此,太过难堪的东西各自领会就好,一旦戳破会变得更加难堪,令他们无地自容。
冕清眼睁睁瞧着纳兰妍月这一波骚操作,默默在心底树了个大拇指。
优秀。
气氛开始尴尬,冕清手掌成拳放嘴边咳了咳,左右一看:“你们不是来关心我的吗?”
毕竟她跟纳兰宇锋之间还有“天堂散”的联系,虽然……目前她没有药瘾,但到底没撕破脸皮,扔个台阶比较好。
再者,纳兰妍月这话太张扬骇人,于她不利,能压下就压下。
纳兰宇锋有所思索,正要开口。
“也罢。”纳兰妍月先道,她起身,无波无澜,沉寂去一汪死水,眼底幽光逐渐暗淡失色。把裙摆整理好拍了拍,同冕清告辞:“大哥一定有要事要谈,约莫不适合我在场,妍月先行告辞。”
冕清正想挽留,但纳兰宇锋直接替她做主,口气跟对陌生人说话一般无二,甚至暗含命令警告:“那你就先行回去,不要想太多。”
纳兰妍月置若罔闻,顿了一下就兀自转身离开,不留丝毫留恋,像一阵风,来的也快去的也快。
待纳兰妍月离开,纳兰宇锋轻笑:“看来三妹还是小孩子心态,当年二妹离开时她大吵大闹,跟你不对盘至今,如今还是一模一样。”
冕清微笑以对,看了眼朱色镂空门,对此不置一词。
纳兰宇锋只是点到为止,他还有要事要谈,自然不会把目光全盘放在纳兰妍月身上。
“冕清,仅此一事,你觉得西北军权还能落在二伯手中吗?”他双手随意摆放在矮桌上,置身事外仿若犹如闲来无事随意询问的路人。
“很难吧?”冕清迟疑不定,态度比他更加闲散淡定不在意。
“怎么说?”
“我觉得吧。”冕清摸了摸下巴,随意猜测:“如今陛下下旨让太子殿下调查军饷一事,更是让禁军堂而皇之的监控西北军所有较高官职,中间有多少人会被撤掉谁能预料?再说,如今一生动荡,陛下为什么还要把军权交给二伯?”
纳兰宇锋眸子沉凝,里面细光闪烁不定:“你说的倒是有一定道理。”
“是吗?”冕清一脸惊喜模样。心里呵呵哒……
“嗯。关于二弟的事情你怎么看?”
“二哥不会有事的。”冕清信誓旦旦言辞凿凿道。
纳兰宇锋惊异一闪而逝,旋即略微失望,估计是也想到某个方面去了,他淡淡询问:“怎么说?”
“军饷被盗若是跟二哥有关,那跟我们纳兰家就脱不了干系了,父亲和二伯会想办法的。”冕清没有半分隐瞒。
这道理稍稍思索就能得出,她遮遮掩掩反而显得刻意卖弄。
纳兰宇锋微微点头,头往冕清面前伸了伸,压低声音,阴森森:“那你说,若是二弟在狱中死了呢?算不算畏罪自杀?而我纳兰家跟他即刻脱离关系,应当不会受到牵连吧?”
冕清听言最后一句,手微微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