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表情好似惊喜迫切，又似慌乱害怕，黑曜石般漆黑的眼睛里有着麋鹿般干净的闪光，跟平常无情无绪、冷漠无情不同，他周身罕见地染上尘埃，多了世俗的温暖。
“咳咳咳……”咳嗽声从指骨苍白分明的指尖溢出，低低哑哑，病态尽泄露出来，有点病娇喘喘的媚态。
他自己将毛毯裹紧，掀开车帘继续往外瞧，眉眼里是激动的雀跃，亮的发光。
小厮更加好奇，尽量不触碰自家主子去偷看，外面过往人群接连不断，他晃了一眼，看见两个干瘦干瘦的小公子，个头较小，瘦的脸色发白。
只是……郡王注意的人应该不是他们吧？
所以，郡王到底在看谁？
“小姐，怡红院到了……”眉清目秀的小公子站住脚，不情不愿地望着对面大红色招牌，她内心泪流满面的一批：“咱们真的要过去吗？”
“去！”纳兰妍月咬了咬牙，一派坚定不屈。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要是不去，她百分之九十九真要去东宫了！
“………”
小公子面露悲戚，拉住纳兰妍月空荡荡的广袖，弱弱的问了一句：“小姐……，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非要去吗？”
“………”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不想嫁给太子殿下这种事儿能说吗？绝对不能！
所以纳兰妍月摇摇头，一本正经道：“佛曰，不可说。”
“………”
小公子很绝望，欲哭无泪。
过往的人有注意到他们两个，回头多瞥上两眼，这一副被逼无奈、被“逼良为娼”的模样是怎么回事儿？不过，到底与他们无关，看看就走了，权当做一件疑事。
“走吧。”拉住小公子，纳兰妍月迈出六亲不认的步伐，一副豪气干云、要去干大事的样子，走路带着风。
不过是怪异无比的妖风。
“………等等。”她身边的小公子缩着脖子不想走，僵硬着腿。
“走了！怕什么？我去嫖又不是让你去嫖……”狠狠拽了拽，把人拖着走，径直往怡红院去。
“………”小公子一脸懵逼，震惊在原地，被拖着走也没反抗挣扎。
小姐要去嫖？
可就算去嫖，为什么要来怡红院？为什么不去西风楼？
不对……
狠狠摆了摆头，把邪恶混乱的念头摆正。
小姐竟然要去当嫖客？
她不是去嫖男人，而是来怡红院？嫖女人吗？
小姐………
想了许多许多，小丫头彻底风中凌乱，无数念头互相交杂，弄的内心七上八下，跟坐过山车有的一拼………
呜呜呜……小姐到底要去干嘛呀？
等她回过神，把乱七八糟的念头整理掩埋好，回头就看见自家小姐扔了好几锭银子给老鸨，并且豪气万丈的叫老鸨把最好的姑娘都叫过来。
男扮女装的小丫头扯着嘴角呆愣愣的，耳边呼呼的刮风下雨，传来的都是老鸨各种推销和穿的露骨单薄、浓妆艳抹的小姐姐的酥魅娇柔、甜腻腻的嗓音。
在一群人拥护下上了楼，小丫头被挤的左摇右晃。
终于，在关门声的撞击里，她回了神。
环顾一周，瞬间愤怒悲慨。
房间很大，里面有七八个姑娘，全都堆挤在她家小姐身边，拥堵的连空气都要封闭，那数十只手都在小姐身边绕来绕去，嗓音娇柔做作的可怕，令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自家小姐也是她们这群妖艳贱货们能够侵犯的？
小嘴一鼓，怒吼：“你们在干什么！都给我让开，我不许碰我们家……”眼尖的瞅到纳兰妍月眼里凌厉，飞快闭嘴改口：“把手拿开，不许碰我家公子！”
此话一出，房间里安静了一瞬间，七八个姑娘面面相觑一番，娇笑几声，含笑盈盈。
“哎哟，小公子这是不满了？”
他们以为圆脸小公子是因为没人招呼他，所以生气了，就有一个姑娘笑盈盈、一扭一扭的靠近她，用手拍了拍小丫头胸口，含娇带羞道。
小丫头条件反射的弯腰护胸，戒备不已。
那反应惹得一众姑娘笑了：“哎哟，小公子第一次来吧？这么纯情？”
慢慢抚上她的脸：“一会儿奴家会好好照顾您，一定让您舒舒服服的……”
“！！！”飞快拍掉那只手，小丫头退后两步，像是遇到恶鬼煞神般惊恐万状，一张脸白了黑，黑了紫，调色盘一般姹紫嫣红。
“呵呵……”被她拍来的姑娘挑了挑眉，掩唇笑出了声。
果然是纯情的小公子呢。
“小……公子！”小丫头再次往后退，忐忑不安的想去拯救被一群庸之俗粉包围的纳兰妍月。
“好了！你们别为难他！他还小呢。”中间几乎被埋没的纳兰妍月出声。
再让她们去碰，一会儿那丫头就要忍不住把她暴露出来了。
“是～，奴家们知道了。”那个还想跟纯情小公子闹一闹的姑娘应声了。
谁是金主她是一清二楚的，金主的话，听着总无错处。
“公子……”人慢悠悠晃走了，小丫头战战兢兢、唯恐清白不保站在角落里，微微缩缩望向纳兰妍月，小声抱怨。
然而，她声音直接被掩盖。
“公子，奴家给你捶捶肩膀吧。”甜腻娇柔的嗓音问。
“哎呀，奴家的捏拿法这怡红院乃是一绝，就让奴家来帮您吧。”一个翘屁股的姑娘挤开那甜美嗓音的，羞答答道。
“公子，奴家祖上行医，要说手法，我更有一套，且能让公子您经脉疏通，就连针灸我也精通一二呢，不如试试？”
“公子，奴家会唱歌，我给您唱一首小曲吧？”有人想脱颖而出。
“哎！你那歌声唱的跟猫叫一样，要气势没气势，还悲悲戚戚的……”有人不满：“早说唱曲，谁能比过我？南北各国的曲我都有涉及，所以公子，不如来让我来弹唱吧？”
“艳子！你明明唱的狗屁不通，为什么还要来抢我的？刚刚公子都点头同意了我～”
围在中央、全程脑袋“嗡嗡嗡”的纳兰妍月：“………”
她有点头同意吗？她怎么没印象？
小丫头：“………”
为什么她们窝里抖了？